第五百三十章 美人如玉劍如虹

　　桑婳坐起來背過身去，解開衣衫，露出雪白如玉的脖頸下壹片血淋漓的傷口，取來壹個小玉瓶，擠出傷口中的淤血，為自己上藥。
　　“那天晚上我對妳說了好多話，都不記得了。”她耳根有些泛紅。
　　其實她那天晚上覺得自己只怕無法逃生，所以對秦牧說了很多傻話，有些話即便是男孩子說也會面紅耳赤，而她就大著膽子說了出來，反正秦牧也聽不見。
　　不料，她活了下來，原本以為此生此世再也不會見到秦牧，那壹晚的瘋言瘋語也成了記憶中的壹縷別樣情感，沒想到竟然還會再次遇到那個黑暗中聽她傾訴的黑暗男孩。
　　秦牧擡頭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強忍著飛上空中把太陽打磨平整的沖動，上前繞到她前方，伸出手來打算幫她敷藥，桑婳連忙掩上衣裳：“男女授受不親……”
　　秦牧連忙道：“我是藥師，打算幫妳上藥的。醫者父母心，我不會動歪心思的。”
　　桑婳想起他剛才說過自己是小有名氣的藥師，這才放下心來，好奇的看著他為自己上藥，果然手法嫻熟，疑惑道：“妳明明術數造詣很高，怎麽還精通醫術？”
　　秦牧觀察她胸部上方的傷口，看得很是仔細：“我學過十多年醫術，術數學的時間短壹些，只學了三年時間。說起來，我的醫術比術數要好許多。”
　　“妳要看多久？”桑婳嗔怒道，擡手攏起衣衫。
　　秦牧連忙制止她，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衣衫褪到肩頭，道：“醫者父母心。嗯，妳的皮膚很白，肩頭也很圓潤……別動！”
　　他微微皺眉，桑婳的傷口是魔族高手留下的，傷口中帶著魔族的神通和魔氣，腐蝕血肉和元氣。
　　這種傷口很難止血，也很難拔出魔氣。剛才敷在傷口處的藥膏已經變成了黑色，顯然是藥力被魔氣侵染。
　　秦牧擠出桑婳傷口處變黑的藥膏，嗅了嗅味道，搖了搖頭。
　　這種藥膏並不對癥。
　　“好疼！這種藥膏是拔毒的藥膏，塗過之後拔出壹些魔毒，然後便要換藥。”
　　桑婳叫了聲疼，又取出幾瓶藥膏，道：“這樣的傷口要敷十多次，才能將毒完全拔出來……妳的眼睛老是亂瞄，還是我自己來敷藥！”
　　秦牧從饕餮袋中取出壹些藥材，用自己的煉丹方法煉藥，道：“魔毒並非是毒，而是妳修煉的是神道功法，對方修煉的是魔道功法，元氣屬性沖突，導致妳覺得是毒。妳用的藥膏也並非是拔毒的藥膏，而是壹種靈丹的變種，沒有煉到最佳的形態，因此呈膏狀。這種靈丹只是被魔氣汙染變黑，用來拔除魔氣有些浪費。”
　　說話之間，他的手掌心上浮現出壹個由元氣組成的丹爐，直接在元氣中煉丹，逆轉水火，調和龍虎，各種煉丹手法變化，看得桑婳眼花繚亂。
　　片刻後，秦牧散去元氣，十多粒丹藥落入手心。
　　秦牧碾碎壹顆，塗抹在她的傷口上，道：“我在另壹個世界是天聖教主，也被人稱為天魔教主，對魔道也有所理解。魔由心生，是神是魔，都是心中的相，由心相變成皮相。治療魔道神通造成的傷口，我還是有些經驗的。”
　　很快，桑婳只覺傷口處涼涼的，傷口中的魔氣被完全拔了出來，而且傷口處由涼轉熱轉癢，那是傷口開始愈合的征兆。
　　“傷勢好的這麽快？妳剛才說妳在妳那個世界小有名氣？”
　　桑婳瞪大眼睛，悄悄抓著另壹邊的辮子遮住另半邊胸脯，好奇道：“小有名氣的藥師，能這麽快便煉出壹種克制魔氣的靈藥？”
　　秦牧將剩下的靈丹塞到她手裏，赧然笑道：“我剛才是謙虛來著，其實我的名氣也不小，我在我那個世界很有名的。妳沒有聽出來我是在謙虛吧？”
　　他不由得意起來：“好多人都聽不出來！”
　　桑婳納悶：“妳不幫我敷藥了？”
　　秦牧走向其他人，幫其他人治療傷勢：“我剛才只是驗傷，敷藥的事情妳自己做便好，還有其他人需要救治。”
　　桑婳攏上衣衫，看著他忙來忙去的身影，心道：“他剛才的確是醫者父母心，沒有其他歪心思。這個人是難得的正人君子，就是眼睛喜歡亂瞄……”
　　秦牧幫祭壇上受傷的神通者粗粗治療壹番，向下看去，祭壇下和戰場中躺著不計其數的神通者和天魔眾，正有人在搬運傷員，還有的在處死尚未咽氣的魔族。
　　這片廣闊的戰場，到處都是神通留下的焰火，點燃的戰車，倒下的屍體，覆蓋在火焰上的旗面，斜插的靈兵。
　　在更遠的地方，廝殺仍在繼續。
　　這個世界出奇的殘酷，秦牧盡管出入戰場不知多少遭，但看到眼前的場景仍然不免震撼心靈。
　　“醫術，救不了這個世界。”
　　秦牧搖頭，他的醫術只能救治壹些人，想要治愈戰場上所有的傷員需要花費數月的時間，這個世界三天壹小戰，五天壹大戰，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治愈所有人。
　　他擡頭看天，天上不規則的太陽漸漸黯淡下來，變成紅色。
　　這兩輪太陽應該是定在空中的，壹直沒有移動，到了壹定時辰便會變暗。
　　“建造這兩輪太陽的造日神祇很有想法，就是術數造詣不高……”秦牧收回目光，還是覺得天上的太陽有些辣眼。
　　“太醜了！再看下去，我便會忍不住跑過去給修整壹番了……”他心道。
　　他在祭壇邊徐徐走動，調動元氣，催動霸體三丹功，靈胎與魂魄陡然結合化作元神，靈肉壹體。
　　他的元神腳踏靈臺，壹統六合，頭頂日月，五曜橫空，元氣壹動，頓時通達四肢百骸，壹根根發絲輕輕飄蕩，被元氣灌註其中。
　　這次在戰場廝殺，讓他見識到了另壹個世界的神通者的強大，戰場中歷經生死，讓他的心態也不知不覺間發生微妙變化。
　　自從與初祖人皇壹戰之後，他沈淪了壹段時間，遇到戰鬥，甚至連自己的招式都無法遞出去，被屠夫狠狠責罵壹通。
　　並非是他不敢出招，而是覺得自己無論使出什麽招式，什麽神通，都是錯的。
　　之所以是錯的，不僅僅因為他的信心信念遭受初祖人皇的沖擊，同樣是與初祖人皇交手，讓他的眼界見識壹下子拔高到壹個從前自己無法想象的高度。
　　站在這個高度上，去俯視自己從前學過的招式神通，統統都是破綻百出！
　　他的眼界高了，底蘊卻不足以使自己蛻變進入下壹個境界，所以導致自己在迎敵時，覺得自己無論施展出什麽招式神通都會被對方破去，自己下壹刻便會死在對方手中。
　　他將自己的對手當成了初祖人皇，因此才會有這種錯覺。
　　然而在戰場上，秦牧根本來不及去想這些事情，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他顧不得想有沒有破綻，招式便施展出來，格殺強大的敵人。
　　經過這壹戰，秦牧突然覺得，自己踏入了壹場大蛻變的邊緣。
　　只要邁過這個門檻，必將是壹片藍天，壹條宏圖大道！
　　他周身漸漸霞光艷艷，元氣在體內運行，連通靈胎、五曜、六合三大神藏，日月星辰散發出的光芒將神藏照耀透徹，讓他如同壹尊光人壹般。
　　甚至，連他體內的天人神藏也被照耀得顯露出神藏門戶。
　　而在六合神藏下方，壹座幽深黑暗的門戶也在若隱若現，那裏是連接幽都的生死神藏的門戶。
　　秦牧不疾不徐行走，在小玉京中，他觀摩了小玉京的神人秦崇明的神藏，在這尊神人的神藏中遊歷了很長壹段時間。
　　從那時起，他便開始改造自己的神藏，將自己的不足之處補全。
　　哤——
　　他體內元氣震蕩，發出陣陣龍吟，龍氣繞體，在他體內鉆進鉆出，淬煉肉身，突然，秦牧雙手為刀，在祭壇邊緣壹邊走動壹邊出刀。
　　風聲大作，刀落如雨，夜戰連城風雨。
　　大日升騰，躍出海面，日曜東海千疊浪。
　　黃金錯刀白玉裝，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獨立顧八荒。
　　豪傑劫後是民願，壹路走來壹路煙！
　　在這蒼茫血腥的戰場上，屠夫的刀法突然變得生動鮮活，映照出這個世界的大劫。
　　他的刀法越來越快，突然間刀光散去，風雨、大日、海面，統統消失不見。秦牧並指為劍，元氣震蕩化作劍絲，輕挑慢抹，劍法無比細膩，突然劍法越來越快，眨眼間長劍橫空，在祭壇上空如同銀色蛟龍亂舞。
　　秦牧在祭壇上仗劍而行，劍光嗤嗤橫貫長空，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太皇天這個世界的劫，讓他心有所觸，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情緒和感觸通過自己的劍法自己的元氣釋放出來！
　　劍圖第三式，上皇劫動。
　　然而在劫爆發最為猛烈之時，秦牧突然散去了所有劍光，劍指猛然壹點眉心，這壹指不僅僅點在眉心，同樣點在靈胎元神的眉心，他的所有精神，所有劍氣，聚集在這壹指之中。
　　他領悟到了劫。
　　劫是災難，是萬民在災難中掙紮求生，是在地獄般的苦難中尋找生的希望，是屠夫那樣的豪傑用刀劈出希望，是村長那樣的人皇篳路藍縷，掙紮求生，同樣是萬民在豪傑背後掙紮沈淪。
　　血肉埋骨。
　　他的兩根指頭向前刺出，壹劍如虹，跨長空十裏。
　　天空中壹個半太陽的光芒徹底暗淡下來，只剩下這壹道劍光。
　　這壹劍刺出，秦牧茫然的站在祭壇上，這壹劍，他完全拋棄了村長的劍圖，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有了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