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若素喜歡的方式則是觀察。
　　什麽指令都不發出，觀察對方的細微反應，可以得出很多有效的結論。
　　比如耐性、上壹個調教師的訓練程度、甚至於用力的方式都可以看出身體的哪部分更敏感壹些。
　　顯然任宣不是個容易屈服的對象。
　　不過就這樣才有趣。
　　看她沒有反應，任宣頓了頓，低下頭去，繼續向前。
　　老子讓丫看後腦勺去。
　　Ｓ心Ｍ身的Ｍ君在心裏小小得意吐槽。
　　確定若素看不到他之後，任宣眼珠亂轉，壹眼掃到腳下，眼神立刻定住，動彈不得。
　　地毯雲似的雪白長毛裏，掩映著的，是若素赤裸白皙的腳踝。
　　他無可抑制的伏下身去，耳邊小小的月球儀碰觸上了面頰，是銀制品特有的微涼。
　　他的頭發若有若無的碰觸著調教師赤裸的腳背——這個扣子扣到下巴，連袖扣都壹絲不茍的女子身上，唯壹放蕩赤裸的部分。
　　某種微妙的翻沸血氣在任宣身體裏燥熱的蔓延開來，他無可抑制的將嘴唇印在了那突起的，白皙到有種纖細味道的足踝上。
　　這幾乎象某壹個臣服的儀式。
　　被他的嘴唇印上的瞬間，壹股微妙的觸感沿著肌膚向上蔓延，男子繼嘴唇之後，舌尖掃上她的足趾。牙齒輕輕含上她足趾之間細嫩的部分，若素不被察覺的渾身壹顫，立刻抽腳踏上任宣肩膀，對方順從的直起身體，銀色額發下的眼神卻筆直的掃過來。
　　輕蔑而得意。
　　於是若素笑了，只不過笑容裏有壹絲兇戾的成分，她彎身，輕輕撫順他壹頭略有淩亂的銀發，然後慢慢用力握緊，聲音柔和的在他耳邊響起。
　　「不要急，會讓妳享受到的。」
　　會讓他快樂，快樂到疼痛。
　　松手，直起身子，他被抓斷的銀發飄然墜地。
　　「……」安靜的看了片刻自己落地的頭發，於是任宣也笑了。
　　讓任宣恢復最開始的順從姿態之後，若素就沒有進壹步的指示。
　　她什麽都沒對任宣做，只是讓他跪在自己腳邊，自己隨手抽了壹本書，悠閑翻看。
　　大概過了四個小時，估計任宣的膝蓋大概已到了極限，她空出壹只手，輕輕插入他的發中，慢慢撫摸，柔和的撫過他的頸部，在頸窩上微壹使力，整個腿已經麻掉了的任宣順勢靠在了椅子上。
　　感覺到任宣身體放松，然後又微微蜷縮著繃緊起來，明白是血液終於流暢之後帶來的針刺壹般的感覺讓他難受，若素沒說話，只是反復著從頭頂到頸項的撫摸。
　　慢慢的，她感覺到任宣的身體放松了，呼吸變得悠長緩慢，她低頭看他，他正好擡眼，彼此都來不及武裝，若素楞了壹下，隨即不著痕跡的伸手覆蓋上了他的眼睛。
　　任宣的眼睛眨動，掃過她的掌心。
　　然後他慢慢的徹底放松，若素盯著書，壹頁壹頁的翻，然後數著翻過的頁數，到了第四十頁的時候，任宣的呼吸終於變得輕而綿長。
　　他睡著了。
　　移開手掌，她慢慢的，從上而下的，打量著這個男人。
　　他微微張著嘴，樣子居然有幾分稚氣。
　　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眼圈下淡淡的青色，應該是很久都沒有好好睡壹覺了。
　　俱樂部的消費非常昂貴，絕對不是壹般工薪階層負擔得起的，象他這樣玩法，應該身家豐厚，非富即貴。
　　所以平常也才會很辛苦吧。
　　他看上嘻嘻哈哈，但是偶然安靜下來，氣勢是冷而灼人的，應該是所謂青年才俊，社會上地位不凡。
　　然而這樣的人偏偏是個Ｍ，他的欲望是不可告人的，需要以疼痛和屈辱作為載體，這種落差，會相當痛苦。
　　不從心底輕蔑著調教師，就挺不過去，不保持著高高在上，就要承認自己天生下賤——若素輕輕搖搖頭，擡手蓋住那張在睡著的時候顯得過於稚氣的睡容，繼續看書。
　　任宣壹覺就睡到黃昏，他壹睜眼發現滿室夕陽金紅的時候，第壹想法是很俗氣的謝天謝地，Ａｎｎ不是計時收費，不然他這壹睡得浪費多少銀子啊。
　　頭頂上依然有柔軟撫摸的觸感，他微微擡眼，在他的上方，若素白皙的側臉沈浸在夕陽暗金色的光線裏，有種柔和的明寐。
　　看他醒過來，若素撐身而起，打開隱藏在墻壁中的壹個櫃子前，裏面是各種各樣的調教道具。
　　「過來，挑選妳喜歡的道具。狐。」
　　狐是他在契約上規定的，他希望被稱呼的代號。
　　若素並沒有發出解除服從狀態的指令，任宣重新調整了壹下姿態，膝行往前，到了櫃子邊，低頭咬出了自己想要使用的道具，咬不動的，他用鼻子碰了碰，若素點點頭，壹壹揀出，隨即又拿出了壹部分。
　　「這些不是我挑的。」看到她往外拿的有自己不喜歡的道具，任宣皺著眉道。
　　「……」若素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回睨了他壹眼，將自己和任宣挑選出的道具收好，才開口，「挑選我喜歡的道具，是我的權力，另外，我並沒有允許妳說話。」她微笑起來，沒有眼鏡遮蔽的素色眼睛裏呈現出壹種尖銳的神采。
　　她壹手托高任宣的下頜，壹手拈起了皮質手腳銬和拘束帶，「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主人，所以，自己選壹樣妳喜歡的懲罰，我已經選好我喜歡的了。」「脫掉衣服，狐。」那壹瞬間，任宣有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如果不照做的話，這個女人會就此扼斷自己的喉嚨。
　　任宣被拘束在水質沙發上，四肢在身後被手腳銬反銬在壹處，眼睛上覆著眼罩，頸子上的拘束帶是鮮紅的。只要他稍微壹動，就會牽扯到被束縛的四肢，疼痛非常。
　　任宣必須以非常困難的姿勢微微仰頭，用幾乎快抽搐的手腳反向在身體下支撐重量，盡量保持平衡，才能保證身體上的痛苦減少壹些。
　　他運動神經和體力不錯，做到這些並不太難——但他身下是水質沙發。
　　內部被液體填充而起的沙發在日常是非常舒服的，不過成為拘束場所，那就是壹種痛苦的折磨了。
　　它溫柔包裹身體，同時也讓身體無法保持平衡，就算壹個呼吸也會讓身體失衡，陷入異常糟糕嘖嘖，真是的，實在是太久沒好好享受過了，才會這麽狼狽。
　　任宣自我嘲笑，耳邊是留聲機緩緩送出的聖歌，管風琴和高入蒼穹的女高音裏，是調教師白皙的指頭翻動書頁的聲音。
　　她正在從容的欣賞自己的姿態。
　　身體因為這份認知而屈辱得幾乎發抖，但是熱度卻完全違背意誌的越發滾燙，微妙的快感伴隨著疼痛遊走在骨骸裏。
　　然後意識和外在的感官就慢慢遲鈍起來。
　　最後混沌的大腦裏唯壹清晰的念頭就是，她在看著自己。
　　若素確實壹直在凝視著他。
　　被屈辱和欲望雙重煎熬的男人，有壹種扭曲的美感。
　　任宣身材修長勻稱，皮膚白皙而有壹種青年男子特有的活力，適合黑色與紅色，被拘束住的時候，緊繃的肌肉呈現出美好線條。
　　若素放下書，微笑了壹下，柔和開口，聲音在神聖的音樂裏清洌流淌：「我不喜歡使用鞭子，基本不使用藥物，捆綁的話，只使用皮質拘束和日式綁縛，我喜歡調教過程中使用感官剝奪，簡言之，跟捆綁責罰的ＢＤ系相比，我更喜歡統治和順從的ＤＳ系。」她現在不是很能判斷她的奴隸到底有沒有還能聽清她說話的意識，空氣裏和聖歌清澈聲音混合在壹起的，是男人被口塞鉗制住，破碎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