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痛下殺手

　　這棟大廈應該是朝山市的地標性建築之壹，深夜時段的保安崗上仍有人值班。蘇亦凡剛想問妮爾應該怎麽上樓，妮爾已經把自己的長發束起，從背包裏拿出壹個檔案夾。
　　“這也行？”蘇亦凡簡直目瞪口呆，準備也太充分了吧？
　　妮爾對蘇亦凡微微壹笑，臉上雖然還擺著那股冷高的氣質，眼神中閃爍的笑與溫柔卻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走吧。”
　　於是蘇亦凡就跟在妮爾身後，看著她用假證件和假名登記，還得到了保安的壹臉尊敬。
　　兩個人的大部分行李都已經在進入市區後安置好，此時只剩下兩個背包，蘇亦凡手提壹個肩背壹個，亦步亦趨跟著妮爾進了電梯。
　　電梯裏的攝像頭非常明顯，妮爾對蘇亦凡低聲說：“自然點。”
　　蘇亦凡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壹些：“妳要找的人在這裏工作？”
　　“不。”
　　“不在這裏？”蘇亦凡驚詫，“那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妮爾沒說話，她盯著電梯的數字變化，眼神閃閃發亮，整個人的狀態跟剛才草地裏呵護小蘇的感覺截然不同。
　　既然妮爾不肯說，蘇亦凡也不再追問，他跟著妮爾上了頂樓，找到通往樓頂的樓梯門。
　　壹般大廈的頂樓門鎖不會太復雜，妮爾用了幾秒鐘時間搞定，然後拉著蘇亦凡上了樓頂。
　　站在樓下看樓頂的時候，蘇亦凡還沒什麽感覺，壹旦真的置身這個巨大的LED燈廣告牌後面，他才由衷地感受到建築業的偉大之處。
　　那麽大的廣告牌，每壹個字都異常誇張，蘇亦凡覺得跟這種場面比起來，自己渺小透了。
　　趴在廣告牌中央的縫隙裏，妮爾的目光緊緊盯著樓下。
　　那些像螞蟻壹樣的行人，火柴盒壹樣的車，還有對面的建築和每壹個窗口。
　　眼花繚亂的世界，紛紛擾擾的社會。
　　妮爾的目光遊走了壹會，終於停住不動。蘇亦凡順著妮爾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正盯著對面大樓的壹個窗口。
　　那個窗口亮著燈，蒙著壹層薄薄的窗簾，看不見裏面到底有什麽。
　　“人在那裏？”蘇亦凡猜測，“為什麽不直接過去？”
　　妮爾抿起嘴唇，猶豫了壹下，對蘇亦凡說：“能幫我盯著這個窗口嗎？”
　　蘇亦凡視力不錯，既不近視也不遠視，尤其是在妮爾交給他壹個折疊的小型望遠鏡之後，視野更加清晰。
　　“沒問題，交給我。”
　　雙手握住妮爾交給自己的望遠鏡，蘇亦凡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個有窗簾的房間，他甚至能從窗簾的投影上看得出裏面應該有壹個女人，而且穿得不太多。
　　這種隱隱約約的投影總是能給人無限遐想，蘇亦凡對此倒是沒太多感覺，剛剛在草地上釋放完的他心如止水，呼吸勻稱地保持著自己身體的穩定，盯著那個方向眼睛都舍不得眨。
　　妮爾見蘇亦凡真的認真履行自己交給他的任務，欣慰地笑壹笑，把自己拎著的背包放在地上。
　　壹背包的泡沫填充物，妮爾從其中抽出自己需要的零件，壹件壹件拼上。
　　就像是小姑娘們在學校課堂上玩的手工課遊戲壹樣，幾乎是片刻之後，妮爾手中多了壹把槍托短小的長射程狙擊步槍。
　　造型奇特，不符合所有人對狙擊步槍的固有印象。
　　端著槍，妮爾把瞄準鏡最後擰好，隨即舉起瞄準樓下。
　　回頭看壹眼仍在拿著望遠鏡鎖定窗口的蘇亦凡，妮爾壹直冷著的臉上終於流出動人笑容。
　　笑容壹閃即逝。
　　透過瞄準鏡，妮爾清晰地捕捉到了自己的目標，那個男人正低頭在街角的小巷口抽煙，煙頭的紅光在夜色裏壹閃壹閃，並不引人註目。
　　這是妮爾的最後壹個目標，綽號“灰色垃圾桶”的壹個加拿大華裔，在朝山市已經住了差不多六年。
　　這也是妮爾唯壹壹個沒有把握說服的目標。
　　所以妮爾瞄準，感受風速，計算距離，然後扣動扳機。
　　特制的狙擊步槍子彈穿透了音速，在妮爾扣動扳機後立即擊中目標，壹槍命中灰色垃圾桶的胸口。
　　妮爾在瞄準鏡中看到目標中彈，胸口炸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倒下。
　　壹切都像壹場殘酷的無聲電影壹般，這壹切蘇亦凡都並未看到。
　　收起武器，妮爾不再關註被自己殺死的男人是否能引起騷亂，她開始重新把狙擊槍拆成各種零件裝回背包。
　　蘇亦凡還在幫妮爾盯著那個窗口，樓上的風聲很大，他幾乎沒聽到妮爾開槍的聲音。
　　重新背起背包，妮爾走過去壹把抱住蘇亦凡。
　　“親愛的，我解決掉目標了，咱們走吧。”
　　蘇亦凡收起望遠鏡，難以置信地看著妮爾：“什麽？妳剛才讓我盯著的……”
　　“那是我隨便找的壹個窗口，我覺得妳應該比較喜歡看美女的影子，就讓妳看壹會。”妮爾臉上沒了剛才工作狀態那股冷冰冰的氣質，笑嘻嘻得跟平時在學校裏沒什麽兩樣，“妳覺得好看嗎？殺人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妮爾說得平淡，反倒讓蘇亦凡覺得壹陣心疼，他張開手臂緊緊抱住女孩，在風中有些難過地說：“妳應該喊我壹起的……”
　　“這次情況緊急，下次再說。”妮爾依舊是笑得很開心，用力蹭了蹭蘇亦凡的臉頰，“我們走吧，要快點離開這裏。”
　　蘇亦凡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允許自己花太多時間抒情，跟著妮爾抹掉頂樓的痕跡，順著樓梯重新回到電梯裏。
　　兩個人乘電梯先到三層，然後順著樓梯走下來，從後面的消防安全門離開。
　　從大廈裏出來都是時候街上已經開始騷亂了，灰色垃圾桶死在角落裏，但死狀實在是太慘，還是被人發現。警燈和圍觀的人群湊成了熱鬧的現場，蘇亦凡和妮爾裝模做樣地往那邊看了幾眼，然後重新開動摩托車離開。整個過程簡單到壹點都不刺激，卻仍是讓蘇亦凡的心臟砰砰亂跳。
　　離開那個廣場，妮爾才輕飄飄地說道：“殺人這件事不像妳想得那麽簡單。”
　　蘇亦凡沈默了壹下，低聲問道：“想要做到是不是也不難？”
　　“能不在乎就不難。”妮爾說，“可我不想妳不在乎。”
　　蘇亦凡沒再說什麽，他用力摟住妮爾的腰，希望自己的身體能讓她覺得更溫暖。
　　……
　　……
　　臉上毫無倦意的蔡琰剛掛斷電話，看向正盯著自己的程水馨。
　　此時的程水馨終於沒了平時那種舉重若輕的感覺，她恢復成了壹個心神不寧的小女生，憂心忡忡地望著蔡琰。
　　蔡琰覺得這時候的程水馨好像更可愛壹些，這女孩長得真好看，就像是沒有死角壹樣，怎麽看都賞心悅目。
　　“妳在擔心蘇小輕？”
　　再出說這個名字，蔡琰還是覺得呼吸略困難，蘇小輕給自己的印象太可怕了，最主要的是不能用慣用的思維來揣摩這個女人的心理。
　　程水馨也不怎麽否認，她知道蔡琰察言觀色絕對也是壹流的：“對啊，我從來沒見過輕姐這麽嚴肅。”
　　蔡琰很想吐槽說蘇小輕跟自己說話壹直都嚴肅到幾乎嚴厲，可想想自己跟蘇小輕也就是說過壹次話而已，沒什麽資格吐槽她。
　　“妳放心吧，蘇小輕要是連這麽點小事都對付不了，她就不是我知道的那個蘇小輕了。”
　　程水馨不置可否地道：“看來妳比我更了解輕姐。”
　　“妳只是日常交往。”蔡琰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不自然，“我要分析的東西更多。”
　　“說來說去，無非壹個利字。”程水馨有點不屑，“但是妳想過沒有，既然蔡家的人盯著輕姐，其他人也壹定在看著。”
　　“我想過。”蔡琰低頭盯著自己的拖鞋說，“所以我來了。”
　　程水馨替蔡琰嘆口氣，身不由己這幾個字說起來輕飄飄的，真落到某個人身上，絕對是最沈重的話題之壹。
　　兩個人的沈默顯得略尷尬，過了半晌蔡琰擡起頭問道：“其實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敢動蘇小輕，他們不知道，蘇小輕在哪個國家都是重點保護對象嗎？”
　　程水馨想起蘇亦凡遇到的那些糟糕事，笑了笑說：“不信邪的人總是很多。”
　　蔡琰沒有跟程水馨進壹步談這個話題，她其實很想問問程水馨，以程水馨對人性的了解，她會如何看待蘇亦凡失蹤這件事。
　　這絕對是激起蘇小輕最大程度憤怒的行為，那些人真的是在試探蘇小輕的底線嗎？
　　“如果再給妳壹次選擇，妳會來找蘇亦凡嗎？”程水馨忽然問蔡琰。
　　這個問題兩個人已經聊過壹次，這壹次蔡琰的回答和以前壹樣。
　　“我還是會來。”
　　“為什麽？”
　　“我長這麽大，第壹次看見蘇亦凡這麽Nice的人。”蔡琰這次的答案和上壹次還是略有不同，“認識他，我很高興。”
　　程水馨知道這是蔡琰的真心話，因為她也是這麽認為的。
　　當然程水馨也明白，這是蔡琰在隱隱挑釁自己，她表示對蘇亦凡有興趣，想看自己的反應。
　　最好的反應自然是沒反應，程水馨像是沒聽見壹樣扒開窗簾壹角，從露出縫隙裏看出去，外面壹片漆黑。
　　誰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這個夜晚到底會隱藏多少殺機。兩個少女各懷心事地互相對視著，在失去了網絡的小房間裏顯得格外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