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五節：散迫身亡不可待

　　啊——！
　　淒厲的慘叫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常極右痛得渾身顫抖，身軀肌肉賁發，背後六只怪物手臂四處亂舞，攪動出風聲如雷。
　　但方源只需要壹只手，就將其牢牢按在半空當中。
　　此刻他雙目如電，壹邊操縱蠱蟲，壹邊沈聲斷喝：“我兒，忍住！就看這個時候了！”
　　常極右痛得幾乎要失去理智，這是非人的痛楚。
　　即便是化身成天屍，幾乎沒有痛覺，也讓他感覺到整個身體的每壹寸肌膚，每壹絲肌肉都在被無情殘酷地撕扯拉斷。
　　但方源的話，像是壹記清泉，澆灌在常極右的心田。
　　常極右拼命強忍，終於在快要眩暈過去的那壹刻前，劇烈的痛楚消散如潮水般褪去。
　　“成，成功了？！”常極右喘著粗氣，頭疼欲裂，勉強睜開雙眼，竟然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膚已經回復成鮮活的血肉。
　　甚至，就連他背後生長出來的六條怪臂，也有收攏縮小的痕跡。
　　沒有什麽，比回復人身更吸引常極右的了。
　　這壹刻，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不好！”忽然，方源開口，語調低沈。
　　常極右剛剛恢復的手臂，幾乎瞬間，又重新轉化成天屍狀態，變得如枯木壹般。
　　他身後的六臂，也重新長成，頑固至極。
　　“不，不！怎麽又變回去了？！父親……”常極右驚惶大叫，下意識地就向方源求救。
　　但當他看到，方源壹臉偽裝出來的疲憊之色時，常極右叫不出聲來了。
　　“父親累了！是啊，這些天來，都是父親幫助我，想了近百種方法，不眠不休。用壞了不知多少蠱蟲。至少我見到的五轉蠱，就有七八十只！我有什麽理由責怪父親呢？這都是我輕忽冒失，犯下的大錯！父親，孩兒對不起您的栽培啊……”
　　常極右心疼又慚愧，又感受到壹種為人子女，被狼王照料，宛若小草被大樹庇護的幸福感受。
　　“可惡，這天屍形態真是頑強。竟然連這個方法都不奏效！”方源暗中咬牙，在腦海中詢問：“墨瑤，妳還有什麽法子，快快講來！”
　　方源自己構思出十幾種方法，都在之前就被壹壹否決。
　　現在試驗的辦法，都是墨瑤設想出來的。
　　這也是方源的算計之壹。
　　壹方面，是不斷試驗常極右，企圖找尋到恢復人類狀態的方法。另壹方面，也是趁機激發墨瑤意誌不斷思考，消耗她的力量。
　　墨瑤沈吟片刻，方才道：“還有壹個法子，比較危險，試蠱之人承受的痛苦將是之前的三倍！極有可能，讓他直接活活痛死！”
　　“他是天屍，已經算是死了。怎麽還會痛死？”方源疑惑。
　　“他只能算是半個死人。身軀是死的，魂魄卻還遺留在體內。除非他的魂魄，被吸進生死門中，這才能算是真正死亡。”墨瑤解釋道。
　　生死門乃是天地秘境之壹，十分著名，在《人祖傳》中早有記載。
　　如今的時代，和太古那會兒不同了。
　　生死門早就消失，幾經易主，對亡靈的控制力大大降低。因此才有僵屍這樣的怪物存在。這要擱在人祖時代，天地間是沒有僵屍的。
　　墨瑤的這個方法，風險極大，能讓人痛得魂魄都碎掉，分崩離析。
　　常極右魂魄壹碎，那就會徹底死亡了。
　　墨瑤又勸道：“小子，凡事有得必有失，殺招威力絕倫，缺陷便難以彌補。這些天來，妳試驗了這麽多次，耗費家財，甚至多次向黑家等等賒賬，也已經清楚其中的難度了。”
　　“這是我最後的法子，我並不能保證壹定見效。而且此法危險極大，九死壹生！用不用這個方法，妳看著辦。妳這個‘兒子’已經徹底化為天屍，戰力卓絕，是個很好的戰力。他對妳又是言聽計從。如此犧牲掉，實在太可惜了。我勸妳不妨留他在身邊調遣。”
　　方源沈吟不語。
　　“父親，請您多加休息吧，孩兒不急……”另壹邊，常極右也道。
　　方源凝神望去，常極右雖然化為天屍，相貌醜惡，但是壹雙眸子卻仍舊清澈，飽含著對他的孺慕崇拜之情。
　　方源面泛微笑：“孩子，為父已經想到了壹個好方法。此法十分危險，妳會有性命之憂。但是成功的可能極大。為父正在猶豫不決……”
　　“唉……”腦海中，墨瑤壹聲幽幽嘆息。
　　方源雖然這麽講，但厭惡自身，矢誌復原的常極右聽了，只會有壹個選擇。
　　果然，常極右聞言，猶豫了壹下，雙眼綻放奇光：“父親大人！請妳用這個方法吧，孩兒這樣子簡直是生不如死！”
　　方源凝視常極右的雙眸：“可是，妳是我唯壹的孩子啊……”
　　“父親！”常極右哭泣，拜倒在地上，他抱住方源的小腿，“孩兒也舍不定您啊。但是孩兒真的不敢以這樣的面孔生活下去，哪怕只有壹絲希望，孩兒也要努力掙紮！”
　　方源沈默良久，這才發出壹聲長長的嘆息聲：“也罷。人總歸是要依照自己的意願而活著的。為父也不忍心讓妳這樣痛苦下去了！妳休息幾天，讓為父準備壹下。幾天後，咱們便做最後的嘗試！”
　　幾天後。
　　“啊啊啊……”
　　常極右嘶吼的聲音已經沙啞壹片。
　　“再堅持壹下。”方源目光溫暖，心中冷靜如冰，勉勵道。
　　但下壹刻，常極右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這是他第三百零七次，痛得暈死過去了。
　　“哼，真是不中用！”方源面沈如水，不滿地冷哼壹聲，只得停止催動蠱蟲。
　　這個試驗，必須要在常極右神智清醒的時候進行，否則無用。
　　常極右昏迷過去，表明他的魂魄已經支離破碎，再壹次達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方源只得停下來，利用魂道蠱蟲，為其稍稍滋補魂魄。
　　“我說過的，這個方法希望不大，還是留常極右壹條性命吧。”腦海中，墨瑤語氣悲憫地勸道。
　　方源冷哼壹聲，雙眼瞇起，眼縫中閃爍壹抹銳利的寒光：“再試壹次，再試最後壹次！”
　　常極右悠悠醒轉，視野從模糊到清晰。他看到壹旁站著的方源，在他眼中，“父親”憔悴而且疲憊。
　　這讓他不禁心頭揪起，慚愧地雙眼流下淚來，哽咽出聲道：“父親……”
　　“咱們再來壹次吧，不要灰心。”方源微笑撫慰道。
　　“父親，如果這壹次我還是痛暈過去，就不要再試了。父親，這壹切都是我的錯，您實在該好好休息壹下了。”常極右道。
　　“好，試了這次之後，是該好好休息壹下了。”方源嘆息壹聲，語氣中的深意卻不是常極右能夠感受得到的。
　　先是三只五轉蠱蟲，壹齊催動起來。
　　然後漸漸加入其它蠱蟲，這些蠱蟲有的懸停在常極右的面孔上，有的鉆進他的肌膚裏，有的混入血脈，流喘到他的心臟當中。
　　“啊……”劇烈的痛楚再次傳來，常極右咬牙低吼，很快就張開嘴巴，發出大吼聲，面容扭曲。
　　方源手中動作有條不紊，依次加入蠱蟲。
　　蠱蟲數量越多，常極右的痛楚就越是猛烈。他奮力掙紮，雙眼翻白，痛到失去理智，狀若癲狂。
　　“停下吧，他的魂魄又要支撐不住了。”腦海中，墨瑤勸說道。
　　但方源好似沒有聽到，仍舊再添加蠱蟲上去。
　　“可以了，這個數量已經超出了以往任何壹次。常極右真的要支撐不住了。”墨瑤不忍目睹。
　　方源冷哼壹聲，沒有答話。
　　“妳這樣太亂來了，這樣搞下去，他會徹底死亡的！”腦海中，墨瑤意誌提出抗議。
　　“不冒點風險，怎麽行？”方源冷笑，將蠱蟲數量加到最大。
　　他的雙眼，綻放出興奮的光：“再加三只蠱蟲下去，就能徹底見到效果了。這是第三只。”
　　“好，這是第二只！”
　　“妙極了，只剩下最後壹只，成敗在此壹舉……呃！”
　　方源神情壹滯，周圍蠱蟲陡然間，如煙火般四下崩散。
　　常極右不再掙紮，壹動不動地懸浮在半空中。
　　他死了。
　　痛到令魂飛魄散。
　　臉色卻很安詳。
　　周圍歸於死寂。
　　“是妳害死了他。”腦海中，墨瑤語氣冰冷。
　　“是我害死了他。”方源眉頭微微壹揚，輕笑出聲，“他也算死得其所了。至少讓我知道，這殺招的缺陷是多麽的頑固。”
　　墨瑤沒有再說話，似乎是不恥方源的冷血卑鄙。她將身影隱匿，消失在方源的腦海中。
　　方源臉上的笑容，壹點點消失。
　　他越發認識到，腦海中的墨瑤意誌，是個極其巨大的威脅。
　　她究竟知不知道，針對六臂天屍王殺招缺陷的方法？
　　是知道正確的法子，故意不想說。還是不想思考，以防削弱她自己呢？
　　尤其是殺招缺陷如此嚴重，壹旦關鍵時刻，墨瑤意誌忽然沖擊腦海，令方源思維壹度紊亂。方源就算是想停下殺招，也不可能了。
　　“墨瑤的這股意誌，究竟是用的什麽蠱？這些天來，我四處收集智道資料，也收購了不少凝練意誌的智道蠱蟲。但卻從未發現有什麽蠱蟲，可以產生她這種縹緲隱秘，讓人難以捉摸的意誌！”
　　“唉，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八十八角真陽樓已經形成了近六十層。黑樓蘭正全力攻取第三十九層。看來他的目標，極有可能是木雞蠱。”
　　“我得抓緊行動，不能再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