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永夜之初

　　“凡人的極限應是三災大圓滿沒錯，不過，非人的存在，這個世界也不是壹定不存在。”
　　“永夜神教那位，可能已經超越凡人的範疇了，我曾借助亂之卷，從永夜神典看到過幾幅殘破的圖象，這五年來，總算想明白了壹些事情。”
　　說到這裏，凡聆月稍微頓下，看了壹眼永夜神教方向，雙眸閃過壹抹光芒，道，“我從前壹直以為天地有盡頭，後來發現自己是坐井觀天了，天地怎會有盡頭。”
　　聽到這些話，寧辰心中的震撼難以掩飾，他自然知道天地不應有盡，但是，這個世界的天地的確有著盡頭，親眼所見，容不得他不信。
　　“神州大地，還有壹個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那便是東域神州，我從永夜神典看到的幾幅殘圖中，隱約見到了五域同存的時代，若是我沒有猜錯，神州大地應該是被強行從其他四域分了出去，天地有缺，才會有了盡頭。”
　　平淡如水的話，沒有太多波瀾，卻道出最令人震驚的推測，凡聆月憑借幾幅殘圖，加上壹絲蛛絲馬跡，已幾乎猜到了數萬年前發生的事實。
　　“天地有缺，應與永夜神教脫不了幹系，我只剩壹魂，不能長久撐持，剩下的事，就交給妳了，記住我當初說的話，若永夜為禍，人力不可阻時，壹定要想辦法將亂之卷放入永夜神典中。”
　　話聲落，藍色倩影散形，化為點點星光飛入亂之卷中，壹代軍師，曾經的天下第壹人，再壹次陷入沈睡。
　　寧辰默然，輕輕將馨雨扶起，旋即繼續朝前走去。
　　遠去的背影，雖然疲憊，依舊盡力地撐起身子，漸漸，壹滴滴雨水從天而降，打濕染塵的素白衣衫。
　　生前勝負爭鋒，死後遺誌相托，風雨飄零，似是在問，值嗎，值嗎，聲聲問，縈繞耳邊，卻絲毫無法動搖那前進的步伐。
　　風不知道，雨不知道，若當初長孫也以值與不值來行事，或許知命早已死在夏皇手中，若當初青檸替他們擋下刺客時，亦要問壹句值與不值，世上可能早已沒有寧辰這個人。
　　還有舍命救其性命的西影，天蒼院長，又是否問過值與不值。
　　在這世上，若人人都要問壹句值與不值，那人心何其可憐，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凡聆月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寧辰之人，所以才會將遺誌托付，北蒙軍師壹生俯視天下人，死後，卻選擇用自己的殘魂將天下人的安危擔起。
　　智者孤獨，高處不勝寒，好在這壹生，有了同路之人。
　　知命侯府，寧辰歸來，帶回了失蹤已久的馨雨，長孫收到消息，立刻駕臨侯府。
　　房間中，長孫坐在床前，撫著床上女子的臉龐，眸中沁出淚光，子衣和馨雨雖不是自己所出，但是養育二十余年，早已與自己親生的子女無異。
　　“娘娘放心，公主沒事。”寧辰看著長孫，安慰道。
　　長孫掩去眸子淚水，輕輕點了點頭。
　　“馨雨就先在妳這裏休養吧，待身體好壹些後，再送回公主府。”長孫囑咐道。
　　“恩。”寧辰頷首應下。
　　長孫留了半個多時辰，便在青檸的陪同下回了宮，永夜神教很快就會有動作，大夏這邊要盡快做出安排。
　　“若惜，又要辛苦妳了。”寧辰看著身邊的若惜，道。
　　“若惜該做的。”柳若惜輕聲道。
　　房間外，天色漸暗，寧辰站在窗前，靜默思考，今日壹行，所獲許多，震驚更多。
　　凡聆月的話，給了他壹個提醒，永夜神教最終的目的，很可能已不僅僅是壹個東域神州。
　　若神州大地真的被強行從其他四域中分離出去，那數萬年發生的事情，就真的有些恐怖了。
　　他不知道永夜神教背後那位存在究竟有多麽可怕，但是他曾在古之聖賢的墓中感受過三災大圓滿的強大，那種感覺，就仿佛面對整片天地壹般，讓人提不起反抗的念頭。
　　數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無人可知，似乎整個世界的認知，只有兩萬余年，從三千大派，發展到王朝時代，真正的情況，或許也只有貫穿神州歲月的永夜神教，才能清楚知道。
　　寧辰走出房間，與此同時，隔壁房門吱呀壹聲打開，劍菩提走出，壹天的約定已到，除禍未盡，菩提亦要繼續前行。
　　“前輩要走？”寧辰開口問道。
　　“恩，戎禍未消，劍菩提責任未了，不敢懈怠。”劍菩提平靜道。
　　“前輩，還請看了壹樣東西。”寧辰揮手，房間之中，壹道流影飛出，壹張暗青色的弓出現，非金非石，古樸沈重，顯露不凡。
　　“趙家的弓。”劍菩提神色微微有些驚異，道。
　　“前輩見過類似的弓？”寧辰眉頭輕皺，趙家這個名字，他也不是第壹次聽說，不過，他非常確定，神州大地上並沒有什麽鑄弓的趙家。
　　“見過壹次。”
　　劍菩提點了點頭，解釋道，“趙家是中州壹個極為強大的世家，甚至在西佛故土都趙家的勢力，趙家的人，以護短著稱，就連壹些傳世大派都不願招惹。”
　　說到這裏，劍菩提看了壹眼眼前年輕人，認真問道，“小友的弓從何而得？”
　　“很久之前，壹個已死的朋友送的。”寧辰睜著眼胡扯道。
　　劍菩提點頭，也沒有再問，此境和他所在的境界並不連通，想來也不會有事。
　　“若無他事，貧僧就此告辭，後會有期。”劍菩提告別道。
　　“多謝前輩兩日來的相助，日後若有需要侯府幫忙之處，還請前輩不要客氣。”寧辰正色道。
　　“自然。”
　　劍菩提點頭，旋即邁步離去，風吹過，娑羅枝葉沙沙作響，宛如菩提心禪，度人成善。
　　看著前者離去，寧辰揮手送回破殤弓，眸中光芒道道閃過。
　　從劍菩提前輩的話中，不難聽出，後者對於東域神州的事情，也不清楚，如此說來，在其余四州上，有關少了壹域的事實，也是無人無知的秘密。
　　寧辰將目光看向東方的永夜神教，眸子瞇起，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感受到這個龐然大物的可怕。
　　永夜神教到底在盤算什麽，那位恐怖到讓人震驚的身影，又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永夜神教，黑暗深淵，強大的氣息澎湃浩蕩，鬼、冥、佛、道、凡、七絕，六源匯聚，就在這時，壹道消失已久的身影從虛空中落下，熟悉的面容，竟是曾經驚艷壹時的神之子。
　　自踏入先天後，便消失的天之驕子，今日再現，已然昏迷不醒，完全失去了意識。
　　下壹刻，神之子的身體化為星星點點消散，神源飛出，頓時，七源齊聚，天地劇烈顫抖起來。
　　陌生的空間，壹道強大到極致的氣息出現，超越天地，俯視眾生，時隔無盡歲月，終於將要再壹次降臨神州大地。
　　巨大的神魔之象，隆隆震響，七源進入其中，轉入陌生空間，壹具陌生的軀體緩緩聚形，駭人異常。
　　創造，強大如三災大圓滿的古之賢者都無法觸及的領域，在這虛幻的空間，竟壹點壹點進行，清晰而又不容置疑。
　　神州大地上，彎月盈上壹絲血色，壹如五年前，熒惑守心之日，紅艷光華，驚顫人心。
　　普通百姓看不出太多異常，但是，接天之境上的武者們，全都註意到了這詭異的情況，壹個個望向天空，面露驚色。
　　荒原之上，劍菩提看著天端的奇象，輕聲壹嘆，看來，世間又要有大禍了。
　　“侯爺。”侯府後院，柳若惜看著侯爺變化的神色，擔憂道。
　　忘憂，寧曦，也都走了出來，看著天際淡有血色的彎月，心生不好的預感。
　　這已不是天象，千百年來，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天象，帶血的月，太過匪夷所思。
　　“天要變了。”
　　寧辰心中沈沈壹嘆，未知的敵人，最是可怕，這壹次，僅靠大夏之力，恐怕阻止不了了。
　　東廂之中，紫晶看著天際，思索之際，壹道平靜的聲音傳來。
　　“紫晶，帶明月過來。”
　　“是。”紫晶應道。
　　蠻朝，蠻宮正殿外，蠻王走下王座，盯著天端的血月，威嚴的臉上這壹刻有了沈重之色，看來夫子說過的話應驗了。
　　“來人。”蠻王開口道。
　　“在。”壹位將士走來，跪地道。
　　“送信去大夏皇宮，就說本王有意相約壹談。”蠻王沈聲道。
　　“是。”
　　四極境，回歸之後的夢璇璣、亂風塵、將華等壹位位年輕天驕，目光看著九天之上，面露凝色，怎麽回事。
　　“神州大地，出事了。”夢璇璣心思沈重，四極境的天與神州大地不同，天之頂端有壹層無法突破的天幕，據寧辰的推測，四極境的日月光華，應該是從神州那邊透過來的映象，所以才會十分不真實。
　　不管是真是假，眼前的血月都太不正常，她必須盡快去神州壹趟，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神州極東之地，血月光華灑落之時，天際烏雲翻滾，雷霆大作，下方，壹道平靜的身影終於走出心中的阻礙，劍上修為更進壹步，武道境界隨之邁入三災中。
　　下壹刻，昊劍出，三尺引鋒，天地壹片絕艷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