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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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金丹修者分别负责一片区域，很快便完成了对巨树以及周围山腹的搜寻。四臂妖猿尚处于极为原始的部落状态，甚至连真正的法器都没有。然而，在山腹内部却存在着一座覆盖整座山峰的巨大法阵。云灵月通过头盔上的灵镜对法阵进行了记录，并将其存储到神机法阵中枢。只待回到宗门后上传至天网，申请宗门的法阵大师进行鉴定。
　　由于没有特别的发现，云灵月三人设置了烈焰法阵，并留下了三枚六阳烈焰弹。等到他们离开山腹，烈焰法阵汇聚烈焰燃烧，引爆了六阳烈焰弹。
　　赤红的焰光从山顶洞口一直喷涌至数千丈高空，高温不但将所有尸体烧成灰烬，还把巨树彻底摧毁。山腹难以传导高温，而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爆发的高温又摧毁了山体内部结构。不用一年半载，这座山峰就会自然地由内而崩塌。
　　云灵月再次通过灵镜对周围区域进行扫描，并未发现任何遗漏之处，这才带队返回九洲。灵镜会自行记录行进路径，以九天二十八星宿的星力为基点，通过立体星力交错比对空间位置，确保记录的方位误差不超过一厘米。若在九洲之内，通过天网比对，记录的空间位置误差在微米之间。云灵月作为宗门嫡系金丹，自然明白如此精准的空间位置划分的意义。
　　若是此战在九洲之内，她们在数千里之外就能通过天网引导法术、法器，轻易摧毁这群妖猿。她们也能通过天网引导，迅速传回青云宗。而现在，她手中虽有传送法符，却舍不得使用。在九洲之外使用的传送法符等阶极高，即便是她这样的金丹修者也消耗不起。不到性命攸关的紧急关头，她不会使用传送法符。
　　三人之中，任正轩是纯血天人，又天资出众，深得家族重视，身家也最为丰厚。即便如此，任正轩也舍不得使用传送法符。如今的灵气浓度越来越低，金丹层次的修者难以长时间御风飞天。远距离与九洲传送法阵建立连接，不知要消耗多少灵石。至于任通元，在修行方面所需的资源都凑不齐，更没钱使用传送法符。三人飞半天休息半天，如此这般用了差不多十天时间才赶回飞马城。
　　进入九洲境内后，三人连接天网，通过自身的青云令就能连接宗门大阵，直接传送到青云宗。云灵月带着两人去了白虎殿，他们都隶属于白虎殿天狱堂。出外执行任务后都需要回来报备，提交灵镜记录，包括几人自述的战斗记录。这些都会由宗门存档。任通元对灵镜记录做了一点删改，上交的战斗记录也省略了神秘木雕的事情。他对此并不是很担心，一般来说，天狱堂不会对战斗人员测谎，除非是发现特殊情况。
　　从天狱堂回来后，任通元拒绝了任正轩喝酒的邀请，任正轩讨好云灵月的样子让他感到恶心。回到青云城西城的住房，任通元站在四十九楼的阳台上，远远地打量着神霄峰。距离足有数百里，但站在阳台上却能清晰地看到神霄峰上的点点灯火，整座山在灯光下愈发显得雄伟高峻。任通元轻轻叹了口气，阳台的视野的确很好，正因为如此，月租金就要五千星币。
　　星币是九洲发行的货币，星币正面印着一枚破军星，故而得名星币。随着天网遍布九洲，星币甚至能在天网上流通，也就逐渐取代了原本的金铜混合钱币。单从这方面来说，九洲就节省了大量的金铜，也杜绝了所有假币。原本官方定下的价格是一百枚星币兑换一块下品灵石。随着天地灵气不断消散，灵石的价格也在飞速上涨。好在这里是青云城，有着庞大的法阵维系天地灵气。虽然灵气等阶降低了，但至少还能维持极其平稳的状态，非常适合修者。
　　若是能住在宗门，灵气等阶还能提升两个层次。纯化的灵气柔顺如水，纯粹通灵。对于他这样的金丹修者来说，青云城和宗门的修炼效率至少相差两成。一天两天不算什么，十年、百年积累下来，两成的差距就是无可跨越的鸿沟。就像云灵月，要说资质比他好吗？也不见得！云灵月之所以比他强很多，就是因为她是人族，又是云家嫡系。她出生在青云宗，起点就是他现在都无法企及的高点！
　　大量六道天才汇聚到九洲，接受宗门培养。但是，六道出身的修者天生就比人族低一头。比起这些宗门嫡系更是低了不知多少。任通元拼尽所有努力炼成金丹，在宗门也只能给云灵月打下手！宗门不公！神君不公！九洲不公！“这样的九洲，就该推翻……” 任通元越想越气，不知怎么心里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敢这么想！这个念头把他自己都吓到了！任通元想要压下这个念头，只是他心里的戾气越来越盛，各种疯狂的念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出来。
　　“几千年前高贤也只是个小小散修，我堂堂开了天眼的天人，也能逆天而行！”
　　“天若不公，翻了这天。地若不公，覆了这地。高贤不公，杀之祭神！”
　　“杀了高贤，就能占据九洲！我天人一族才应该是此界主人……” 任通元越想越是激动，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眸子中都是疯狂暴戾的杀气。
　　过了好一会儿，任通元才勉强冷静下来。他并不是放弃了这些念头，而是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小金丹，说什么斩杀高贤占据九洲，那真是白日做梦。任通元从储物腰带中取出那个神秘木雕，希望这玩意能有些用处。
　　进入静室，任通元隔绝了天网，也把青云令封存好，以免泄露自己的秘密。通过大五行混元法引导灵气吐纳，神秘木雕在法力激发下生出点点灵光，和任通元产生了某种共鸣。一个周天吐纳运转下来，任通元不知不觉中进入空明境界。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外面天都亮了。这一次吐纳修炼，足足进行了八个小时。任通元明显感觉到修为大有进境。这不是法力上提升了多少，而是运转法力时精纯了许多。同样的法力运转，以前驾驭起来多少有些滞涩，今天就显得得心应手，异常顺畅。
　　他用青云令接入天网，花了五千星币开启了一次天镜内照，对自己的形神进行了一次由内而外的明照。筑基修者在眉心凝聚灵窍，就能凝聚神识内观形神。到了金丹层次，内观自我形神更是修者的基本能力。只是，这种内观有着极大的限制。天网的天镜，却能明照内外，看到自身形神的所有细微变化。
　　天镜还能对神识、法力、肉身各个层面进行量化，做出一个非常精密的评估。此刻天镜就显示他的神识达到三千一百一十七度，这是一个量化神识的度量，以普通修者的神识为基准。一般来说，金丹层次的修者也就是一千度。他出去之前才免费测过一次，是三千零三十九度。出去几天就算有所进步，最多也就个位数。一下提高了近八十度，明显是神秘木雕的功劳。除此之外，法力、肉身都有明显提升。
　　“此物果然有用……” 任通元心中惊喜，他立即删除了天镜的数据。按照天网规矩，这些数据都是严格保密的。
　　任通元却不相信高贤，这家伙通过天网把九洲修者连接到一起，极大地提高了他的统治力。
　　可以这样说，从太古纪元开始，再没有一个修者能对组织有如此强大的掌控力。任通元正是在青云宗接受了完整系统的教育，对于天网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他知道天网有多厉害。正因为如此，他也愈发害怕在天网留下痕迹。但是，天网实在是太好用了。好用到他无法放弃。好在他只是个小小金丹，想来不会有人专门监控他的行动。高贤堂堂破军神君，日理万机，更不可能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自觉没事的任通元，此后利用神秘木雕勤奋修炼，不过十几年时间，就已经升到金丹后期。距离凝结元婴也只差一步。
　　修行上的突飞猛进，也让任通元获得了宗门的重视。加上他表现很好，也获得了更多的修行资源。宗门中六道修者非常多，任通元脱颖而出，自然也获得了很多六道修者的关注。他又刻意笼络，在他身边聚集了不少年轻的六道修者。通过聚会等方式，任通元进行了多次筛选，找出了对宗门和人族修者有着怨气的同道，私下组成了一个联系颇为紧密的同盟。
　　任通元知道宗门的厉害，他做这些也是小心翼翼，更不敢把他的宏图大计明说。只是激发六道修者的怨气，让这群家伙能和他一起抱团。不论私底下骂得怎么厉害，表面上任通元这群修者却都表现得老实本分，做事态度积极。在任通元看来，他们只需要默默发展，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若没有机会，那就深深潜伏……
　　如此又过了十余年，任通元获得宗门赐予的灵丹，一举凝炼阴神晋级元婴。天地灵气层次越来越低，这种情况下高阶修者越来越少。任通元能证道元婴，也正式进入宗门中枢。经过私底下各种活动勾结，任通元很快成为幽洲紫叶城城主，独掌一道。正常来说，作为元婴真君任通元可以申请返回东荒，但他为了大计，还是选择待在青云宗。作为紫叶城主，任通元掌握了大权，他在身边聚集了更多六道修者，他的影响力也在不断扩散……
　　这一天，任通元召集众多六道精英，在自家静室讲法。那个神秘木雕，就被镶嵌在他背后的墙壁里面。几十年下来，任通元发现了木雕有很多作用，不但能帮他修炼，还能在不知不觉中激发修者的戾气。这对他做事大为有利。“天道不公，人道不公，我辈身为六道众生，天生就低人一头。唯有不顾一切奋勇向前，才能掌握命运。”
　　任通元神色淡然地说道：“若干年后，也许我们六道也能成为天地之主……” 下方众多静坐的年轻六道修者，一个个面红耳赤，显得非常激动。任通元暗自点头，种下的种子未必能发芽，但是，只要播撒的种子够多，总能有所收获……
　　神霄大殿，一面巨大的光镜把任通元微妙的眼神、表情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白衣佩剑的高贤负手而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光镜中的任通元。一旁的七娘长眉微蹙，她冷然说道：“此等鼠辈，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自私自利之极，真是该杀！”
　　“暂时不要动他。” 高贤柔声说道：“六道众生就是比人族低一头，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七娘微微摇头：“六道是外人，资源有限，我们自然要先满足自己人，再照顾外人。所谓亲疏有别，道理非常简单。”“若是一视同仁，同族又该怎么看我们？”
　　“有位前辈说过，修者是天下最自私的生灵。同样是人族，也有远近亲疏之分。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都没有至公无私。” 高贤说道：“没办法让所有修者都满意，就必然会滋生怨气。任通元这些修者，不过是加重了怨气。” 他顿了下说道：“不过，我相信大多数修者还是明白道理，并不会跟着任通元乱来。这也证明了我们做的还不错。”
　　“如此放任下去，必然会引发大乱……” 七娘对此有些担心。别说低阶修者，就是高阶修者也未必守得住本心本性。任通元这般鼓动下去，不知会聚集多少反对者。
　　“难道阿贤是想把所有反对者都聚集起来，一网打尽？” 七娘看向高贤问道。这倒是阿贤喜欢的手段，只是能防患于未然，又何必如此。她对此并不赞同。
　　高贤摇头：“七娘，这里面既是人心人性，又有太虚混沌妖主作祟。处理任通元容易，太虚混沌妖主却有些麻烦。而且，太虚混沌妖主只是元魔之主麾下，天界诸位神王佛主降临之前，必然还有更多神魔先一步进入人界作为先锋。” 高贤正色说道：“我们和神魔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他们底子厚，输几次没关系。我们却输不起……”
　　朱七娘默然半晌后轻轻叹息，她眼神转即坚定起来，她主动用力握紧高贤的手，低声说道：“阿贤，也没什么输不起的。我们尽力而为，就是大事不成，也问心无愧…… 不论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说到此处，七娘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温柔。
　　高贤也是精神一振，他称赞道：“还是七娘觉悟高！我是想的太多了。咱们生死与共，却也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