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飯碗

　　車子開上了外面的大路，行駛的平穩而安靜。
　　前排副駕駛位子上的的助理方成鈞，簡單地匯報了壹下下午的幾個來電，然後就把彭向明的“第二手機”遞過來，說：“還有幾個電話，我都沒接，您看看需要給誰回。”
　　“好。”
　　彭向明在臉上揉搓了壹把，接過手機。
　　每日例行如此。
　　他只要進錄音室，就肯定把自己貼身的手機關機，第二手機則交給助理小方拿著，公務電話、孔泉的電話、陌生電話，他負責代接、初步處理，私人方面的來電，則壹般都不接，等錄音結束出來，彭向明自己處理。
　　其實最近幾天，越是關系親密的，越是知道他正在忙錄音，打電話也接不著，所以趕上他錄音的時間點，壹般都不給他打，真有事，就早上或晚上。
　　簡單壹翻，四個未接來電。
　　老安的略過，她應該是先打自己的第壹手機，發現關機，然後才打到這個上來的，而且猜都猜得到，她肯定又是要讓自己去客串，但自己是真不想客串。
　　再說了，進了她的劇組，這邊是老安，那邊是齊元，不好辦。
　　雖然老安清楚地知道，齊元是自己的女朋友……中的壹個，按說她也根本就談不到什麽生氣吃醋之類的，但女人這種生物的神經系統，彭向明壹點都不想挑戰。再說了，萬壹讓齊元看出來呢？
　　別看話說得敞亮，真讓她知道自己跟劇組導演有壹腿，還指不定她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呢——能瞞著就先瞞著，瞞不住了再說。
　　然後是……周玉華，這個很頭大。
　　她打電話來，幾乎不可能有什麽別的事情，壹定是邀歌。
　　但她肯定不知道，她的寶貝女兒私底下跟自己聊得火熱，要不是她看得實在嚴，而自己其實也壹直都挺忙，說不定都開始約會了。
　　所以這個歌是壹定會給的，用不著她那麽三天兩頭的催。
　　先不回她。
　　第三個是柳米，而且還重復撥打了三次。
　　都不用想，她是又無聊了——她現在在《劍仙奇緣》那部戲的劇組，其實總共還剩下十幾場戲，要真說緊著先拍，就算寧小成拍戲再怎麽細致，壹兩天也拍完了，但是她肯定沒這個面子，所以只能伺候著。
　　有時候壹天有壹場，有時候隔天壹場，就為壹場戲也得大早上起來上妝，帶妝帶壹天，實在也是磨人。
　　所以她就有事兒沒事兒打個騷擾電話，也不壹定非要找到彭向明，就騷擾著玩兒，似乎是她覺得電話打過來，腦電波就連通了，她心裏就舒服了。
　　當然，晚上視頻的時候她也磨人，想讓彭向明給寧小成打個電話，看能不能盡可能把她的戲給湊壹塊兒，哪怕攢攢堆兒呢，現在這樣稀稀拉拉，太難受了。
　　但彭向明也很無奈，他壹來並不太想因為這種小事再欠寧小成的人情，給柳米要他下部戲的角色這個事兒，已經讓他覺得欠人情了。
　　二來，他知道寧小成這個人敏感、細膩而又較真兒，不想因為自己的這麽壹個電話，讓柳米在他心裏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寧小成的戲是真的很捧人，而且他調教演員的本事也不錯，他有戲了就帶上柳米的話，對她的演員之路、對她的演技提升，都是好事兒。
　　所以也先不回，晚上再聊吧。
　　第四個倒是有必要打過去壹下，因為這個有七八成會是個感謝電話。
　　是舒雨欣的。
　　她畢竟是齊元的閨蜜，三年了，倆人關系特別好，上次齊元回來，大家壹起吃飯，齊元就還特意叫上了她。後來齊元留在燕京這邊拍外景戲的時候，大家又壹起吃過壹次飯，就是那次飯後，齊元說想讓自己幫幫舒雨欣。
　　用她的話說就是，感覺舒雨欣很焦慮，她畢竟是自己閨蜜，很可能是壹輩子的好朋友了，讓彭向明這邊，在不需要花費什麽人情的情況下，看能不能稍微把她往外介紹壹下，哪怕隨便給個小角色呢，對她也是個鼓勵和認可。
　　但事實上，齊元肯定還是想簡單了。
　　既然是往外推人，那還哪有可以不花費人情就能拿到的角色？
　　這是個名利場啊！
　　妳不推薦，人家自己試鏡找的，那沒話講，多年以後，人家也落演員壹個人情，但妳推薦的，演員的這個人情，就是妳的，那反過來，妳就得欠人家的。
　　妳欠我的，我欠妳的，圈圈圓圓圈圈，大家互相給面子，久而久之，交情越來越深厚，也就無所謂誰欠誰了，自然就成了所謂圈子。
　　不過考慮到當初自己工作室開業那個時候，人家舒雨欣也跟著送禮了。
　　彭向明記得很清楚，陳宣送了壹口鍋，舒雨欣送了壹對飯碗。
　　都是吃飯用的。
　　那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哪怕不看齊元的面子，彭向明也決定回贈她壹碗飯。
　　電話打通——
　　“餵，舒雨欣，噯，是我……是嗎？過了？太好了太好了！嗯，嗯……嗨，沒有，就是上次聽人說了壹嘴，這個劇組正招人呢，我就找朋友，順手給妳推薦了壹下，其實還是妳自己的本事，要是人家覺得妳不合適，再推薦有什麽用……嗨，別客氣別客氣！哦，是嗎？六集，那還不錯，算是有點份量的了，恭喜妳！加油加油！嗯，嗯，好，好，回頭等齊元回來吧，壹起吃飯，好，拜拜！”
　　掛了電話，嘆口氣，在通話記錄裏扒拉兩下，打通了另外壹個人的電話。
　　這回是陳凱傑的老婆曾柔的。
　　就是那個道理，舒雨欣欠了他的，他就欠了別人的。
　　只不過曾柔有點特殊，她現在甚至可以算是被自己捧紅的，而且自己的新歌又是找了陳凱傑給監制，合作越來越緊密了。
　　“餵，嫂子！沒忙吧？哦哦，那還挺巧，噯，不對呀，這都快六點了，還候場？……哦哦，哎呦餵，妳們拍戲是真拼呀！”
　　啰裏吧嗦聊了壹陣閑天，彭向明才提起來，“對了，給妳打電話是因為，讓妳幫忙介紹的那個，我那個同學，剛給我打電話了，說角色拿到了，這個我得謝謝妳了哈！妳這面子真大！哈哈哈……得，得，不跟妳客氣！”
　　“嗯，那行，等妳回來約飯！……好！哦，我們最近沒喝，妳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錄音，不敢喝酒，不過凱傑哥可是喝了好幾回！”
　　“而且我跟妳告個密啊，我們最近錄音的時候，老去吃飯那個地兒，凱傑哥跟人家小姑娘眉來眼去的，妳回頭可得好好查查他！哈哈哈，怎麽可能是我，我那麽老實，跟人家女孩說句話我都臉紅……哈哈哈……”
　　終於掛斷，嘆口氣。
　　心好累。
　　要把手機遞回去，但是想了想，最終還是又撥通了周玉華的電話。
　　免不了的，總不能不回。
　　……
　　他這邊坐在車上，總算把事情處理了個七七八八，也就剛把手機還回去，還沒來得及歪壹會兒，車就已經在地下停車場停下了。
　　隨口叮囑了司機和助理自己找飯轍去，他坐上電梯，直接上了二十層。
　　很快就進了壹家西餐店，然後他就發現，孫曉燕居然已經到了。
　　看見彭向明進來，她當即站起身來迎接。
　　壹件黑色的緊身針織裙，壹直包到臀下，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材。
　　面上笑靨如花。
　　“曉燕姐好！妳居然來那麽早，這才……好吧，也快六點了！可能是我今天錄音錄的時間太長了！”
　　“沒有，是我特意來早了點兒，出門晚了容易堵在路上！再說了，反正我最近閑著，好不容易妳要請我吃飯，我還不趕緊來？”
　　兩人寒暄著坐下，感覺到這餐廳裏的溫度，彭向明起身脫下外套，她居然也跟著起身，順手就接過去了，給掛到墻壁上，感覺動作比老安和蔣纖纖還熟練。
　　回身坐下，她還親熱地埋怨，“妳呀，我九月底就回來了，等妳這頓飯楞是等了小壹個月，妳要再不請我吃，我就又要進組啦！”
　　“不是吧妳，就不能歇壹陣兒？用得著對自己那麽狠嗎？又接壹什麽戲？”
　　“古裝啊！最近幾年找我的，全是古裝，要不是有些戲很爛，我告訴妳，我拍到現在可能都不會說白話文了！那天算了算，不算架空劇，我演了七個朝代了！”
　　彭向明失笑，“妳就老拍這個？好歹換個都市劇，換換口味啊！”
　　“妳以為我不想啊！人家慢慢就不找我了！都知道孫曉燕，古裝劇！壹開始我覺得走這麽個特定路線，也挺不錯的，自己給自己類型化，至少不缺戲找啊，但演了不到兩年，我就後悔了！天哪，戲路真是越來越窄，打不開了！上次不還跟妳說，我想轉型嗎？事實上現在我覺得，對我來說，可能拍都市劇都算轉型。”
　　說說笑笑間，兩人各自點了餐。
　　等服務生走開了，她問：“噯，妳剛才說錄音，妳又錄新歌了？”
　　彭向明回答，“對，正好今天剛做完，要不我也沒法請妳吃飯，因為錄音期間不敢喝酒，吃飯的時候不喝點酒，又老覺得不是那個意思！”
　　頓了頓，他解釋說：“這回總共做了兩首歌，但是加在壹起算是錄了三個版本，大概十壹月底、十二月初吧，就能聽見了！”
　　“太好了！”孫曉燕壹臉高興的樣子，“特別期待妳的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