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邁進！

　　沙……沙……沙……
　　腳步聲逐漸走近。
　　壹道男聲隨之響起：“在魔神的位置上呆了太過漫長的時光，妳是不是已經忘記怎麽戰鬥了？”
　　女聲吃吃笑道：“不然為何如此脆弱，我只是輕輕的喊了妳壹聲——妳就受不住了。”
　　兩道聲音遠遠傳遞出去，在黑暗的山谷中久久回蕩。
　　銀發老者渾身是血，靠坐在壹塊山巖上，呻吟道：“美狄亞，這不是我的錯……煉獄之中，所有人行事皆是如此，而妳只是失敗了，不應當怨恨我。”
　　腳步聲停住。
　　“美狄亞？”男聲驚訝道。
　　“那是誰？”女聲道。
　　怪物似乎陷入深思。
　　它停住腳步，高大的身軀在幽冷夜光下顯現出壹種詭異的感覺。
　　它明明只有壹具身軀——
　　但在它腳下，卻有著兩道截然不同的影子。
　　不過只要看過它的面容，就會很好理解這件事了。
　　畢竟，它那陽剛的壹半臉孔代表了男性，而另壹半偏向陰柔，代表著女性。
　　它是如此詭異，甚至沒有任何存在能抵擋住它。
　　它背後累累白骨堆積成山。
　　——皆是銀發老者召喚而來的戰鬥隨從。
　　“美狄亞已經死了，我是以她靈魂誕生的造物，雖然有著她的記憶，卻已經越來越模糊。”女聲道。
　　“是的，我還記得我曾經叫做奧德裏奇——不過這是上輩子的事了，現在我是噩夢的造物，是眾生的鞭笞者，是壹切靈魂的主人。”男聲道。
　　銀發老者目光閃動，忽而開口道：“放過我，只要妳們放過我，壹定會得到極大的好處，我會送給妳們無窮的眾生，讓妳們受用數不盡的靈魂。”
　　怪物停頓了壹息。
　　女性的面孔顯現出些許迷惘，而男性的面孔上卻浮現出壹股怒氣。
　　它上前壹步，伸出爪子抓住銀發老者的頭，將他提在半空。
　　“我記得……妳壹直在控制我，這是為了進壹步控制我的母親。”男聲道。
　　“那種極其盛大的獻祭登神秘法，也是妳給我的。”女聲道。
　　銀發老者臉色數變，口中連聲道：“放過我，我給妳們數不盡的靈魂，數不盡的好處！”
　　怪物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輕聲道：“又是‘慫恿’？別用這招了，它只能對壹個目標生效——而我擁有兩個噩夢之魂。”
　　“我是認真的，妳們殺了我，只能得到我的靈魂，但如果不殺我，我會為妳們獻上整個煉獄！”銀發老者道。
　　怪物搖搖頭，以男聲道：“煉獄是屬於主人的，況且現在的我只想做壹件事——”
　　“復仇。”女聲道。
　　只聽壹聲輕響。
　　銀發老者的頭顱被捏碎了。
　　鮮血和腦漿從怪物的指縫中噴湧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怪物深吸了壹口氣，喃喃道：“鮮美的味道……”
　　它張開大口，正要將銀發老者的屍體朝嘴裏送去，忽然異變陡生——
　　只見銀發老者的屍體“嘭”的壹聲化作虛無。
　　壹團白色的氣體從怪物手中掙脫開來，直直的朝天空深處沖去。
　　想跑？
　　怪物獰笑著張開嘴，男女聲同時以近乎嘆詠的語氣尖嘯道：
　　“壹切靈魂，歸於我的手中，我是妳們的主人，是摧毀壹切的造物——”
　　穿透世界的聲音開始攻擊壹切。
　　虛空、大地、山川、河流統統開始化作齏粉。
　　那團白色氣體頓時僵住，在半空不住掙紮，眼看就要被拖拽回來。
　　天空深處，忽然浮現出壹根神柱的虛影。
　　這根神柱是血色的，不知其從何而來，也不知其究竟通往何處。
　　白色氣體原本已經無法動彈，但在這根血柱出現的瞬間，仿佛獲得了自由壹樣，頓時化作閃耀的白光沖上高空。
　　它逐漸靠近那根血色巨柱，然後消失在柱身上。
　　“不可能！”
　　怪物失聲道。
　　世界已經化為塵埃，它站在無邊的黑暗虛空中，仰頭望向那根血色巨柱。
　　“那究竟是什麽樣的所在之地……我的攻擊完全無法穿透。”
　　怪物身形壹動便朝著血色巨柱飛去。
　　然而它剛飛了半截，卻見那血色巨柱乃至四周氤氳的壹切迷霧統統化作虛無泡影，消散不見。
　　怪物頓在半空，臉上充滿了迷惘。
　　“這完全不對，在我所通曉的知識中，我乃是最奇異的噩夢種之壹，眾生無法躲過我的攻擊……”
　　它正默默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了壹道聲音——
　　“沒事，放棄這個目標吧，它果然不是眾生。”
　　怪物頓時做出恭敬神情，問道：“我的造物主，請問剛才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是最深重的秘密，妳不必理會它，只需要繼續去做妳的事就可以了。”那個聲音道。
　　怪物心中有些不甘，但也知道那個靈魂已經離去，自己再也沒有辦法為前世的事復仇。
　　“是……主人。”
　　它低聲道。
　　那聲音繼續道：“盡情享受吧，吃掉壹些靈魂也沒關系，就讓整個神柱世界陷入恐懼與絕望——我喜歡品嘗帶著這兩種情感的靈魂。”
　　“主人放心，我會的。”怪物道。
　　“恩，很好……”
　　那聲音漸漸消弭，不可聽聞。
　　怪物在半空站了壹會兒，忽而道：“還有壹個復仇目標……那個黑暗先生。”
　　它朝無盡的虛空望去，目光仿佛能穿透壹切。
　　“不對，這只是壹個綽號，讓我想想……對了，似乎有人稱呼他為‘柳道友’。”女聲思索道。
　　“非常好找，畢竟痛苦與折磨那兩個小賤人與他在壹起。”男聲帶著壹股莫名的怨氣說道。
　　“那就好辦多了。”女聲道。
　　怪物忽然鉆入虛空，消失不見。
　　……
　　轟隆隆——
　　黑暗天穹，雷電劃過壹道道扭曲的長線。
　　長風——
　　壹名女修站在長風中，壹動不動。
　　她對面的天空，密密麻麻的人群、魔鬼以及萬族全部抽出兵器，擺出陣列。
　　大地上滿是屍骸。
　　忽然。
　　壹名男子從人群中飛出來，飄落於女修對面。
　　“在下劉四海，修行者聯盟。”男子抱拳道。
　　“哦，原來是壹名道友，在煉獄中還是很難碰見修行者的，幸會。”
　　女修抱劍拱手道。
　　“不知何人在此渡劫？”劉四海問。
　　“另壹名道友，妳不必知道他是誰。”女修淡淡的道。
　　“這裏的壹切資源都是有主的，他不能占用這片地界。”劉四海道。
　　女修沒有說話。
　　虛空中，忽然壹只白貓跳出來，落在她肩膀上道：“西方八千裏，有三十五人正在潛入。”
　　“知道了。”
　　女修應了壹聲，從袖子裏伸出青蔥如玉的手指，捏了個劍訣。
　　嗡——
　　強烈的劍鳴聲在虛空中爆發出轟天的聲響。
　　壹連八百道劍芒匯聚在壹起，組成接天連地的璀璨光柱，瞬間穿透長空飛掠而去。
　　劍陣·太乙！
　　壹息。
　　白貓聽著虛空中傳來的動靜，點頭道：“殺掉了。”
　　女修垂下眼瞼，將那只好看而秀氣的手重新籠回袖子裏。
　　劉四海感受著虛空中依然存在的那股毀滅壹切的劍意，定了定神，再次抱拳道：
　　“在下劉四海，修行者聯盟的盟主，師從無極門門主王九夜，在此世界開采靈礦，敢問閣下是何來歷？”
　　女修道：“在下李長雪，劍客，至於師從何人——妳還是不要知道了，否則壹說出來，妳們所有聽聞者都會死。”
　　“好大的口氣，妳以為就憑妳壹個人，就能戰勝我們這裏所有人？我們還有魔鬼和萬族——這個世界屬於我們。”劉四海道。
　　女修輕聲道：“趙嬋衣，讓開。”
　　白貓跳入虛空，遁去不見。
　　女修這才將手中長劍平舉起來，在烈烈風中開口道：“念妳是修行者，我多說壹句——”
　　“妳們可要想清楚，我的劍壹旦出鞘，妳們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轟！！！
　　壹道驚雷從天穹上直直的劈下去，轟擊在她身後那片渡劫場中，照亮整個黑暗與火焰統治的世界。
　　劉四海忍不住朝那片渡劫場望去。
　　只見壹名少年站在雷光中，任憑天雷破壞著自己的身軀。
　　數息之後。
　　少年活動了壹下脖子，朝不遠處招了招手。
　　“又過壹劫。”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
　　而在他招手的方向，站著壹名身上籠罩著神光的女子。
　　女子聞言，隨手不斷揮出聖芒。
　　少年被聖潔的白光籠罩其中，就像沖天的巨大白焰。
　　壹息。
　　光焰消失。
　　少年身上的傷口頓時全部復原，甚至精神也為之壹振。
　　“繼續渡劫？”女子問。
　　“沒錯，抓緊時間，我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少年道。
　　他高高舉起拳頭壹握。
　　壹股強大的力量波動從他身上散發出去。
　　天地有感。
　　剛要散去的雷雲開始變得更加強盛，密布整個天穹。
　　劉四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失神的喃喃道：
　　“連續渡第四次天劫了……這究竟是個什麽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