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所在之地’

　　修行世界。
　　血雨正在壹處偏僻的山坳中獨自修行。
　　她忽然有所感應，壹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會突然如此興奮，甚至心中充滿了殺戮的欲望？”
　　她來回走了幾圈，忽然伸手朝虛空中壹握，便握住了壹根蒼白的長骨。
　　“這是什麽？為什麽讓我感到如此熟悉……”
　　血雨以夢囈般的語氣說道。
　　她緩緩朝回壹抽——
　　那面徹底由黑血所凝聚的大旗被抽出來，迎風招展不休。
　　陣陣異樣的波動從旗幟上散發開來，傳向無盡虛空。
　　紀元更叠之旗。
　　血雨神情恍惚，目光時而迷惑，時而清明。
　　“我想起來了……我是持旗者。”
　　她看著手中的黑血大旗。
　　旗幟上漸漸顯現出壹個又壹個猙獰的輪廓。
　　而轉世以前和轉世以後的回憶統統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彼此串聯，顯現出過去發生的壹切真相。
　　血雨的表情時而猙獰，時而惘然，時而憤怒，壹時間數不清的情緒浮現在美麗的臉龐上，讓她看上去仿佛處於某種深切的苦難之中。
　　“啊……”
　　她發出壹聲又像嗚咽又像咆哮的聲音，整個人跪倒在地上，用力抓住自己的胸口，就像要把心剖出來。
　　忽然。
　　那面黑血大旗上悄然浮現出另壹張臉龐，俯瞰著她道：“真不得了，竟然有眾生能讓我們的持旗者誕生人性……”
　　“還是由我們來吧。”
　　“來毀滅這最後的所在之地。”
　　血雨喘息著站起來，神情已經顯得不再類似於人。
　　它握住白骨旗桿，咬牙切齒道：“不，我乃是征戰壹切眾生的旗幟所在，由我……終結壹切，找回我丟失的魔性。”
　　黑血大旗上，壹張張猙獰的臉龐靜靜看著它。
　　最終。
　　它們紛紛隱沒於旗幟裏。
　　只有壹句話從黑血中傳出來，在風中飄蕩：
　　“妳有最後壹次機會。”
　　……
　　“當前戲份已滿。”
　　“在奇詭系的表演法門中，妳獲得了‘戲劇師’的能力。”
　　“說明：發動此能力，可以將壹切真實的事物化為虛假，亦可隨時取消這種效果。”
　　“使用此能力，需要從真實卡牌中抽取力量。”
　　所有燃燒小字懸浮在半空不動。
　　真實卡牌——
　　什麽是真實卡牌？
　　柳平心中有些費解，耳邊忽然響起壹道聲音：
　　“終於，在無窮的廢墟之中，我看見了第壹縷光。”
　　柳平心念壹動。
　　巨大戰甲的面甲頓時打開，他從裏面走出來，吩咐道：“在此等候。”
　　“是，主人。”
　　巨大戰甲應聲道。
　　——相當奇怪，這戰甲具備無上威能，卻無法收起來，只能任其懸浮在這虛空之中。
　　柳平身形壹閃，不斷朝某個方向穿梭而去。
　　以他的速度也足足飛了約莫壹刻鐘，終於看到了那個發出聲音的人。
　　——那是壹位女士。
　　她穿著古老而樸素的長裙，戴著壹頂禮帽，手持權杖，靜靜的望著柳平。
　　她是奧秘的主人。
　　“妳在等我？”柳平問道。
　　“我可以知曉壹切力量的詳細情況，所以當妳具備了那個能力之時，我就感應到了。”奧秘女士道。
　　“原來如此，不過我正好有壹件事情要請教妳。”柳平道。
　　“什麽？”奧秘女士問。
　　“穿著那件戰甲的時候，我的力量提升了無數倍，因此具備了觀察虛空壹切法則的能力——我發現時間仿佛並不存在。”柳平道。
　　奧秘女士伸出手，輕輕壹抽。
　　壹張卡牌驟然出現在她的手中，散發出層層彌漫不休的霧氣。
　　這張卡牌呈現出蒼灰色，沒有任何力量波動，只有壹股濃濃的死意幾乎要從卡牌裏破體而出。
　　壹道道裂紋浮現在卡牌上。
　　奧秘女士也不敢多碰它，只能小心翼翼的讓它漂浮在半空，生怕壹個不小心，它就徹底破碎掉了。
　　柳平眼睛壹瞇，朝卡牌的正面望去。
　　只見卡牌的正面畫著壹個黑白的時鐘，但整個時鐘仿佛被什麽毀掉了壹樣，倒在地上，所有的指針均不再走動。
　　壹行行燃燒小字從卡牌上方的虛空中顯現出來：
　　“時間。”
　　“法則套牌之壹。”
　　“已毀滅。”
　　——時間已經毀滅了。
　　盡管早已知道這個結果，柳平還是心中壹緊，不由開口問道：
　　“那個坐在酒吧裏不斷轉動硬幣的男人——他壹直在幫助我，他曾給過我壹張晝與夜的巡遊——那可是時間的力量。”
　　“確實是時間的力量，不過那是我模擬出來的，畢竟我是奧秘的主人，知曉壹切力量的真諦。”女人輕聲說道。
　　“他真的死了？”柳平問。
　　奧秘女士嘆了口氣道：“真的。”
　　“是什麽時候的事？”柳平追問道。
　　“很久了，在這裏的壹切發生之前，他就已經死了。”奧秘女士道。
　　柳平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張卡牌上。
　　“拯救時間將對我們有利，坦白說，他是我的愛人，我希望妳救他。”奧秘女士道。
　　“現在嗎？”柳平道。
　　“不，我們需要先面對迫在眉睫的危險——妳之前的考慮是對的，與其面對其他邪魔，還不如面對已經變得無比孱弱的血雨。”奧秘女士道。
　　“為什麽不先復活時間？他活著，恐怕會對我們產生強大的助力。”柳平不解道。
　　“因為現在不適合——”奧秘女士嘆了口氣道，“現在其實可以告訴妳，時間是什麽時候死的了。”
　　她指著那張漂浮的灰色卡牌，輕聲道：
　　“邪魔毀滅壹切世界，終結上壹個紀元，開啟屬於它們的紀元之時，時間被億萬邪魔圍攻，進而陷入毀滅，從那以後，萬物沒有了過去未來，壹切陷入終結。”
　　柳平腰間的鎮獄刀猛然震動起來。
　　奧秘女士也舉起權杖朝四周的虛空不斷的揮過去，就像在敲打著什麽壹樣。
　　兩行燃燒小字浮現：
　　“鎮獄刀鞘的‘緘默’正在發揮作用。”
　　“在奧秘女士的協作中，當前秘密已被徹底鎮壓，不會被任何其他存在知曉。”
　　柳平神情不動，平聲靜氣道：“即使妳能模擬時間，也無法做到讓我那麽多次的穿越時間長河，在無盡的過去和未來，做出了那麽多可以影響因果的事。”
　　“妳可能還沒明白，我只是模擬時間——時間已經不存在了，它被毀滅了。”奧秘女士道。
　　“其他法則呢？”
　　“都死了。”
　　“那妳……”
　　“只剩下我，我模擬了所有法則。”
　　“那我所見識的過去、現在與未來……究竟是什麽？”柳平惘然道。
　　“過去不可得，現在不可得，未來也不可得，因為……我們所處的地方，沒有時間和其他法則也可以存在，它是對抗邪魔的最後壹個所在之地。”奧秘女士道。
　　“您說的是煉獄與永夜神柱，不是嗎？”柳平問。
　　“煉獄與永夜是最奇特的壹根神柱，下半段懲戒壹切有罪的靈，上半段收服所有死亡的英靈……它存在於這處所在之地，肩負著壹切紀元的最後壹縷希望。”奧秘女士道。
　　柳平怔住。
　　下半段懲戒壹切有罪的靈……
　　不對啊！
　　這描述的應當是煉獄神柱，它明明在上半段，而且在它之上的虛空神柱已經產生了靈魂發源之地。
　　至於“上半段收服所有死亡的英靈”這顯然是指永夜神柱。
　　難道——
　　世界是顛倒的？
　　“世界是顛倒的嗎？怎會如此？時間也不存在，世界也是顛倒的，那麽您說的這個‘所在之地’又是什麽？為什麽它還沒有被邪魔攻陷？”柳平問。
　　“邪魔不以眾生的思維揣度世界，所以它們找不到這裏，除了持旗者——紀元更叠的力量會強制性的送它進來。”奧秘女士道。
　　柳平不說話，只是看著對方，輕聲道：“我身邊的夥伴們，都是虛假的存在嗎？”
　　“不是。”奧秘女士道。
　　“那他們——”柳平遲疑道。
　　“讓我直說吧，妳身邊的每壹個夥伴，除了四聖柱的神靈之外，活的都不夠真切，不是嗎？”
　　奧秘女士看著柳平。
　　柳平沒有說話。
　　“整個妖精種族除外，妳身邊的壹切都是英靈。”
　　奧秘女士接著說下去：“妳的夥伴們的靈魂都在永夜中沈眠，而他們之所以能來到妳身邊，與妳壹起戰鬥，是因為這個‘所在之地’。”
　　柳平心中猛然浮現出壹個念頭。
　　這個念頭過於瘋狂，以至於他雖然推斷出了結果，但卻依然不敢相信。
　　他只能盯著奧秘女士。
　　奧秘女士點點頭，輕聲道：“是的，這裏是夢境世界。”
　　“妳和我——”
　　“我們在壹切死靈魂的夢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