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直成了“waiting吧”的常客，那裏離家不遠，生意不是特別好，氛圍很輕松很簡單。後來王直發現那裏還有無線網絡，於是越發常常帶著筆記本電腦去上網。
　　他有時下午壹開門就去，有時候半夜才去，但每次都是壹定會坐到打烊才走。老板娘壹開始的時候覺得有些奇怪，但後來王直解釋說自己是網絡作家，她也就見怪不怪了。有時候他會買點小食品帶去當他們的晚餐，有時候老板娘會用微波爐做薄餅請他吃。沒有客人的時候，兩人也許會聊聊天，但大多數時候只是各自做著各自的事。王直有時候會聽著音樂發著呆，偷偷地看老板娘很小女人的忙來忙去。
　　他不是沒想過其他，但他覺得自己身體裏時刻有壹個怪物在蠢蠢欲動，他不想害人。而且雖然生理年齡上他要大些，但心理上他還只有25歲，和老板娘在壹起聊天時，他總會有壹種和姐姐說話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玄妙，也很舒服，讓他覺得安心。
　　他壹直不知道她的名字，直到有天工商來店裏例行檢查，他才偷偷地看到營業執照上法人的名字。
　　蘇美幸，很港臺味的名字，很讓人開心的名字。
　　日子就這樣偷偷地溜走。
　　王直緩緩地，卻是無比堅定的執行著自己的計劃。跳樓自殺變得不是新聞，反倒是站在樓上不跳成了新聞。漸漸地，終於有壹種傳說開始在網絡上流傳，甚至在美幸的酒吧也聽到了這種傳說。
　　“妳知道嗎？本市正在鬧鬼，但是這個鬼壹般不禍害人，它只是讓那些做過虧心事的人終日不安，然後寫下遺書跳樓了事。”
　　王直在酒吧聽到這個傳聞時，差點把壹口啤酒吐到美幸的臉上。
　　“妳怎麽了？”她有些奇怪面前的這個男人怎麽會忽然變得古怪。
　　“妳聽到隔壁桌的話了麽？”
　　“嗯啊？”
　　“妳覺得可怕嗎？”
　　“不啊，我倒覺得這個鬼要是真的存在的話，倒真是個不錯的鬼呢！”
　　那壹天王直特別開心，當他照例把美幸送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他忍不住輕輕地抱了她壹下。
　　“做個好夢！”他開心的說。
　　“討厭，吃老娘豆腐啊！”她作勢要踢他，於是他連忙跑遠了。
　　“明天妳還來嗎？”她的聲音和平時沒什麽不同，但王直沒有註意到她的臉上多了壹點紅暈。
　　“大概應該會吧。”他回答說，遠遠地揮了揮手。
　　他臨時決定把這壹天的目標改為壹個毒販。
　　自從在壹個小混混的身上搜到壹包白粉和壹包k粉以後，王直的狩獵範圍便又得到了很大的擴展。他敏銳的嗅覺和聽覺能夠幫助他在喧鬧的迪高廳裏找到吸毒的年輕人，也能幫助他辨識出那些出貨的散販，然後是上壹級的批發商，最後是高級的毒梟。這條線他已經耐心的跟了壹個月，本來還想看看上面還有沒有更高層的毒販，但最終他還是決定收網。
　　或許還有更大的魚，但他已經等不及了。快樂的心情讓他的欲望變得更加強烈，他不得不找地方宣泄出來。
　　最近夠級別的目標似乎也只有這個毒販了。
　　他從後巷上了天臺。
　　最近他已經不會刻意的去記錄殺了多少人，他只記得特殊的那些獵物，身體增強的感覺也漸漸變得不明顯。用“他”的話說，這是因為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壹個瓶頸，只能靠量來累積，但照目前他壹天壹個甚至幾天壹個的進度，無視子彈還是壹個很遙遠的目標。
　　他在無數個聲音裏努力地辨識著那個毒販的聲音，在無數種氣味裏尋找著屬於毒販的那種異味，那種白粉、冰毒粉和k粉特有的氣味。
　　他把衣服脫下，換上緊身的全身式雨衣，戴好頭套，然後戴上橡膠手套。
　　他輕輕地從女墻上探出身體，然後拉著落雨管往下爬。他已經學會借用建築物上的附著物，窗臺、欄桿、空調、裝飾物、甚至是那些小小的磚塊或水泥塊的突起都足以幫助他到達目的地。
　　他飛速的在墻壁上移動，然後從窗戶翻了進去。
　　因為拉著窗簾，房間裏很暗，但這對於王直來說並不是問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不遠處的大床上相互依偎的男女。
　　他們抱得很緊，空氣中彌漫著淫靡之氣。
　　王直皺了皺眉頭。
　　想要不驚動其中任何壹個而帶走另外壹個無疑是件不可能的事，只好壹起幹掉了。
　　會有這種決斷是因為王直曾經犯過壹次錯誤，正當他小心的把丈夫拖走時，妻子醒了，然後發出了慘烈的尖叫。為了自保，那天他不得不殺死了整個屋子裏的人。
　　從此以後他決定只要是同樣的情況，就把兩個人壹並幹掉。
　　從某種角度來說，不管發生這種關系的男女是什麽關系，既然已經到這壹步，說明他們在金錢或者其他方面有了相當程度的共享，那麽，罪孽和罪孽帶來的審判也應該共享才對。這樣想來，王直便對自己的決定不再猶豫。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軟軟的，沒有半點聲音。
　　他往床前走去。
　　就在這時，房間裏忽然響起了巨大的警鈴聲。
　　王直楞了壹會兒，才明白自己壹定是不小心觸動了某個警報器。他醒悟過來，飛身往床上撲去，但這短短的壹個空擋已經讓那個毒販清醒，並且迅速的做出了反應。
　　他毫不猶豫地把身邊的女人推向王直，然後滾下了床。
　　王直隨手把女人推倒，就在那壹瞬間，黑暗的房間中迸發了壹道火光。
　　“呯！呯呯！呯呯！”
　　槍聲在房間裏回蕩著，距離過於接近，王直僅僅來得及把身子往右偏開，第壹發子彈擊中了女人，穿透她的身體以後進入了王直的左肋，而另外壹發子彈則直接打中了他的左肩，其他的子彈在房間中胡亂的飛舞，最後嵌入了墻壁。
　　巨大的沖擊力讓王直向後倒下，毒販並沒有上前查看，他迅速的打開了房門，聞聲而來的幾個打手拿著武器沖了進來。
　　“大哥，怎麽啦？”他們把毒販團團圍住。
　　“有人想殺我。”毒販壹邊穿褲子壹邊猙獰的回答。“那家夥應該中了幾槍。媽的，肯定驚動警察了。”
　　壹個手拿砍刀的打手躍躍欲試的走上前，女人倒在床上的血泊中痛苦的呻吟著，王直則壹動不動的倒在地上，身上冒著血。
　　“大哥，怎麽辦？”他回過頭來問道。
　　“把那家夥給我剁成餡！然後他媽的快走人。”毒販已經穿戴整齊，他因為後怕而有些神經質，手裏的槍無意識的四處晃動著，這讓所有小弟都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大哥，要不妳先走。”壹個混混樣子的家夥說道。“我們料理壹下那家夥就跟上。”
　　“好。”毒販轉過身，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兄弟們的驚呼。
　　他猛地轉過身，壹道黑色的影子在房間裏劃過，直沖他而來。他下意識的再次扣動了扳機，但這壹次黑影移動的很快，他在混亂中擊中了兩個小弟，然後便感到自己的手上壹陣劇痛。
　　他的手腕已經被徹底擰斷。
　　沒等他驚叫起來，那個黑影已經撲入他的懷中，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單調的警報聲中，打手們楞住了，哪怕是混雜著女人有氣無力的呻吟和被打中的小弟的哀嚎，他們也能清楚地聽到吮吸的聲音。
　　那個家夥在吸血！
　　毒販已經發不出聲音，他的手腳在抽搐著，打手們本能的想要逃走，可那個怪物正好堵在了門口。
　　“大哥？”壹個打手無力的叫了壹聲。
　　黑影回過頭來，打手們都清楚無比的看到了他猙獰的臉。
　　鮮血從他的口中流出來，滴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
　　黑影站了起來，他輕輕地壹擰，毒販的頭顱便“嗑”的壹聲斷了下來，就像壹個失去控制的皮球，慢慢滾落到壹邊。
　　“救命啊！”“媽啊！”“饒命啊！”房間裏瞬間充滿了各式各樣絕望的聲音。
　　王直慢慢的往前走去，打手們退到了墻邊，退無可退，終於嚎叫著沖了上來。
　　避開，打倒，壹口咬死，吸幹，然後走向下壹個。王直本能的完成著壹次又壹次屠殺，直到房間裏再沒有能動的人。
　　那個女人還在哼哼，也許她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王直走了過去，雙手搭上她的脖頸，溫柔的解決了她的痛苦。
　　身上的傷早已經用毒販的生命能量完全修復，但整個殺戮中，卻壹直是“他”在完全掌控著身體。
　　王直能夠感覺到“他”的憤怒，他壹直在呼喊著，但“他”卻壹直沒有回應。
　　“他”只是肆意的發泄著，享受著，痛快淋漓的破壞者壹切，並強行把這些感覺灌輸到王直心裏。
　　“對不起。”王直再壹次的說道。
　　【妳應該可以做的更好，而不是像這樣陷入可笑的境地。如果妳的婦人之仁和那些狗屁正義再次把我陷入危險，我會直接抹殺妳的意識。】
　　“對不起，今後我壹定會註意。”
　　警報聲還在響著，王直走過去，飛起壹腳踏碎了那個藏在櫃子上的報警器。
　　窗外響起了警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