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九章 聖人的面具

　　蘇雲跟隨薛青府走入聖人居，聖人居還停留在壹百多年前的時代，木質的亭臺樓榭，房間不多，花園長廊不少，相比神仙居來說並不算很大，卻很是雅致。
　　聖人居中的人不多，多是薛家的人和壹些仆人。
　　蘇雲跟著薛青府在廊下行走，每隔幾步便可以看到墻上掛著壹副面具，那面具畫的是人的面孔。
　　蘇雲停步觀察，只見這些面具眉目都很精致，像是真正的人臉壹般，輕輕觸摸，居然還有彈性。
　　薛青府放慢腳步，笑道：“我沒事的時候，便喜歡做壹些這樣的東西。人啊，年紀大了，便不喜歡交友，也不喜歡四處走動，所以得找壹些自己喜歡的事情來做。”
　　蘇雲向前走去，打量走廊上掛著的面具，這些面具活靈活現，做出不同的表情，有的慈祥，有的和藹，有的露出羞澀的笑容，有的目光陰鷙，有的奸笑，有的猙獰，有的陰沈，有的純真。
　　他跟著薛青府壹路走來，見到了幾十張面孔，竟然沒有壹個是重復的！
　　“蘇士子，妳轉過身的時候，面具在偷偷看妳。”瑩瑩悄聲道。
　　蘇雲猛地轉身，卻見那些面具還好端端的掛在墻上。
　　他回過頭來，突然又再度轉身，只見那些面具還是掛在那裏，並沒有什麽異狀。
　　蘇雲目光閃動，元氣凝聚壹抹劍光。
　　他看向如鏡般的劍光，劍光折射身後的景象，只見就在他轉過頭來之後，長廊上所有被掛在墻上的面具，兩只眼珠子都動了起來！
　　這些墻上的眼睛偷偷的向他瞥了過來！
　　蘇雲轉頭，墻上的面具又紛紛轉回眼珠！
　　蘇雲既覺得有趣，又有些心裏發毛，心道：“難道這些面具被薛聖人做成了靈器？居然還能移動眼珠。”
　　薛青府引領著他來到水榭旁，席地而坐，道：“我以為蘇士子年前便會來我這裏，裘太常傳授小樓功法神通，我卻沒有教導過妳，心中實在有愧。”
　　這水榭下放著造型奇特的琴弦，流水經過琴弦，便發出琴聲，水流速度不同，琴聲也是高低起伏。
　　蘇雲聽著琴音，打量水榭，只見水榭的墻壁墻壁上也有壹副面具，笑道：“前輩誤會了，我路過這裏，想起不曾拜訪前輩，因此匆匆前來。”
　　那副面目是壹張老人的面孔，那老人臉上有壹種看破世間的超脫，又顯得玩世不恭。
　　有侍女上前沏茶，蘇雲連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茶水放在他的面前，蘇雲低頭看著茶水，微微壹怔，只見茶水映照著那副老人面具，那老人面具的眼珠子也在悄悄轉動，向坐在下方的他偷偷看去。
　　“妳是來找馬的？”
　　薛青府哈哈笑道：“那匹龍驤我可沒看到。只是晚上的時候聽到橋下有什麽東西。倘若妳去橋下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些什麽。”
　　蘇雲眨眨眼睛，試探道：“龍驤怎麽會跑到橋下？”
　　薛青府目光閃爍，道：“可能是被人騎了去，壹不小心跑到橋下被掛在那裏吧。我剛從天市垣歸來，對這件事也不太清楚。”
　　蘇雲面色壹整，問道：“薛聖人，敢問周伯是什麽人？”
　　薛青府微笑道：“皇帝念我年紀大了，派了壹些侍衛保護我，久而久之，他們便成為我這裏的街坊鄰居。”
　　蘇雲頓時醒悟，東都大帝不放心薛青府，於是派來周伯這些人，名為保護，實為監控。
　　“我此來還有壹件事情。”
　　蘇雲斟酌片刻，道：“我有壹個不情之請，想請聖人指點我修行上的不足。”
　　薛青府哦了壹聲，放下茶杯，蘇雲通過茶杯水面看到自己上方的那副面具變得面目陰沈，死死的盯著他，似乎有些怨懟。
　　“妳的意思是妳想挑戰我，看看妳這段時間的修為進境是否還有哪些不足之處，借此彌補。對不對？”
　　薛青府和顏悅色道：“我必須和妳相同境界交手，才能讓妳看到差距何在。”
　　蘇雲目光從茶杯上收回，正色道：“倘若聖人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我去挑戰水鏡先生。”
　　“怎麽會呢？”
　　薛青府哈哈笑道：“裘水鏡肯指點小樓，我自然不能落後了，否則還要被他瞧不起。我與他鬥了這麽多年，倘若在這件事上被他瞧不起，那就太失敗了。不過，我無法自封修為，唯有通過性靈與妳對決，方能克制肉身上對妳的壓制。”
　　他端起茶杯示意，蘇雲也連忙端起茶杯飲茶。
　　等到蘇雲放下茶杯，只見坐在他對面的薛青府消失不見。
　　蘇雲驚訝，擡起頭來四處打量，聖人居中的其他人也都消失無蹤，他站起身來，快步走出水榭，只見整個聖人居不知何時只剩下他壹人！
　　“薛前輩！”蘇雲高呼壹聲，沒有人回答他。
　　“瑩瑩！”
　　書怪瑩瑩也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長廊墻壁上的那壹副面具突然像是活過來壹般，眉開眼笑，面具後面長出壹副身子，從墻上流了下來。
　　面具人趴在地上，四肢撐地，以古怪的姿態站起，突然腳步壹動，下壹刻便來到蘇雲身前。
　　蘇雲面前日月交替嬗變，日升月落，月升日落，呼嘯輪轉。
　　“轟！”
　　他措手不及，被日月疊壁神通轟在身上，蘇雲身形向後飛出，他的頭頂黃鐘旋轉，鐘壁厚重無比，轉動之時，破碎的大日帶著熊熊火焰圍繞鐘身流動！
　　火焰中又是壹輪大日飛出，化作金烏，雙爪扣在黃鐘的鐘鼻上，振翅而起，竟然將這口大鐘拎了起來。
　　“妳是薛前輩？現在我們在妳的靈界之中？”
　　蘇雲向長廊外落去，手掌壹翻，鐘口向上，壹聲鐘響將那金烏震碎。
　　那面具怪人壹言不發，雙手向前撲擊，身後壹輪明月升起，明月中坐著壹尊六眼金蟾，六只怪眼中壹道道光芒射出，斬向蘇雲！
　　蘇雲頭頂黃鐘倒扣下來，將這壹道道攻擊擋住。
　　那面具怪人手掌變化，化作金烏雙翼，嗤嗤連斬，速度極快，下壹刻便破去黃鐘防禦，金烏欺身殺入黃鐘之內。
　　蘇雲移動腳步，兩人近身搏殺，剛戰鬥兩招，壹聲鐘響從頭頂傳來，那面具怪人仰頭，面具臉上露出驚駭之色，只見大黃鐘內壁上浮現出十二神獸，活靈活現，在鐘內壁遊走！
　　鐘聲正是應龍、重明等十二神通聯合在壹起爆發出的威能，面具怪人身處在大鐘下方，鐘聲沖擊，相當於蘇雲全力壹擊轟在他的腦門上！
　　“啪！”
　　那面具怪人炸開，被轟得粉碎，只剩下壹副面具啪嗒落地，滾動兩圈。
　　蘇雲伸手去撿面具，卻見那面具吱吱怪叫，下面生出許多腿腳，撒腿便跑，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薛前輩？”
　　蘇雲高聲問道：“這裏是妳的靈界嗎？”
　　他從長廊快步向前走去，只見墻上的面具見到他來了，紛紛轉過臉去，待他跑過去，又偷偷的側臉瞥他，似乎有些怕他。
　　蘇雲皺眉，快步奔出薛青府的聖人居，向外看去，只見又是壹片聖人居，他此刻身處在另壹個聖人居的水榭中！
　　不過讓他稍稍放心的是，這片聖人居中有人，許多聖人居內的仆人正在勞碌。
　　蘇雲走上前去，攔下壹個侍女，笑道：“敢問薛……”
　　那侍女擡起頭，露出壹張面具臉，蘇雲心中壹驚，卻見其他仆人呼啦啦飛起，化作壹副副面具貼在墻上，那些面具竊竊私語，嘿嘿笑道：“被他發現了！”
　　那面具侍女突然叱咤壹聲，向他攻去，不再是日月疊壁的神通，而是另壹種神通，壹口口劍光壹字排開，圍繞蘇雲上下翻飛，劍光下壹刻破開蘇雲的黃鐘防禦！
　　“我的神通，的確破綻很大，壹下子便被抓住！”
　　蘇雲身形閃動，避開劍光，那面具侍女的劍光如同鳳凰展翅，極為絢麗，攻擊之密集更是讓人目不暇接。
　　她揮手便是壹道道劍光，利劍宛如從體內飛出，令人防不勝防。
　　蘇雲身前身後蛟龍飛舞，撲擊那些斬來的劍光，鐘聲不斷響起，被逼得連連後退。
　　那侍女追著他殺入長廊，兩人神通打得長廊不斷炸開，墻上的那些面具則是面帶喜色，看著他們壹路破壞。
　　蘇雲連翻帶滾，突然轟破廊頂的屋檐，縱身躍起，神通爆發，壹拳轟去！
　　他頭頂的黃鐘嘩啦分解，下壹刻黃鐘在他轟出的拳頭前方重組，咣的壹聲巨響，那面具侍女連同無數劍光壹起破滅。
　　侍女臉上的面具還未落地，便長出兩張潔白的翅膀，振翅飛走。
　　蘇雲落在壹棟房屋上方，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剛才他那壹擊是跟那面具侍女學的，那面具侍女的神通是發自體內，招式攻出，神通爆發。
　　他學過來之後，發現這種神通攻擊更為強大！
　　“薛聖人在借這次交手，傳授我神通運用之妙！是了，這是《蘊靈雜用論》中，神通運用的技巧！”
　　蘇雲心中微動，《蘊靈雜用論》正是薛青府所寫！
　　蘇雲雖然學過，但這些日子的戰鬥，他都是以黃鐘轟殺對手，從未試驗過書上的戰鬥技巧。
　　“雖然不知聖人的用意，但他應該沒有惡意。”
　　蘇雲心道：“他的確不想被水鏡先生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