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驚變
提燈驅邪人 by 沙麽刺
2023-10-15 20:55
“哎,大家都不是什麽小孩子,哪有什麽孰是孰非、對錯黑白?
妳們這些散仙老祖,都敢明裏暗裏對咱家孩子算計,老頭子哪還管得了什麽破規矩定約!
現在別說通天老木頭還在沈睡,就算它現在已經醒來,真惹毛老頭子,我照樣敢站在它頭上灑尿!”
清歸壹邊嘆息,壹邊咕噥,說出的話亦是有氣無力,可這番話卻讓吞天兩人下意識就心驚膽戰。
嘖嘖,眾人腳下可是愁仙澤,正是水幕天外圍地域,說是通天神木腳底下也不為過。
清歸竟然敢說出這般狠話,乞活盟這些不怕死的瘋子,果真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輸人不輸陣,吞天兩人怎麽說也是壹方之主,渡過最初的驚駭後,此時也已經恢復冷靜。
就算清歸有那不知名兇獸助陣,可此刻就說勝負已定,那未免也言之過早,甚至真算起來乞活盟還是處在下風!
現在祭天殿壹方,唯壹擔憂的就是,自己能不能撐到援兵到來,還有那補天閣逆運老祖究竟出了什麽意外,怎麽還沒有出現?
“正如前輩所說,此刻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前輩威名幾百年前便震懾整個詭仙域,論起修為戰力,吞天兩人卻是自愧不如。
可此刻妳我立場不同,也不得刀兵相見,還請前輩出手賜教!”
吞天兩人互視壹眼,皆能看出對方眼中那抹狠辣神情,又齊齊會意點頭。
吞天大手如提千鈞重物般緩緩擡起,正在被水線侵蝕的宏偉石殿,猛得毫光大作。
轟隆隆,方圓裏許水面如同火山爆發般,掀起滔天巨浪奔湧至半空,水流如同被神靈巨手狠狠按壓了壹把,朝著四面八方彌漫。
清歸溝壑縱橫老臉神情沒有半分起伏,可身上衣衫卻是無風自動,被洶湧氣機拉扯出簌簌脆響。
方圓裏許水流被吞天壹掌排空,壹直藏匿水底的巨獸也終於露出小部分體形,卻是壹頭漆黑如墨的巨大老龜。
它後邊大半個身軀還被水流遮掩,可僅僅露出的壹對前足,卻已如同兩根參天大樹般深深紮入地底。
後背黑甲上的貝殼沙石,甚至已經堆砌成山峰形狀,高低起伏不平。
空白處偶爾露出的點點甲胄,卻如同這世上最深沈的黑暗般,讓人看壹眼,仿佛都要被吞噬所有心神。
巨龜僅僅只是頭顱微揚,就已經與祭天殿比肩而立,真不知道若是它身姿全部舒展開,那究竟有多麽龐大駭人!
雖然心裏早有所有猜測,可真正見到巨龜樣貌……
不對,應該說僅僅是看清只鱗片爪,所有人還是下意識目瞪口呆。
人人皆知通天神木龐大無比,可畢竟其早已陷入沈睡,從沒顯露過真正體形,有關它的壹切,更像是傳記中的神話故事。
可現在這頭巨龜,卻是真真切切出現在所有人眼前,也只有真正面對這等龐然大物,才能真正體會自身那種渺小無奈!
這般恐怖的生靈,真得還有人能夠將其降服?
乞活盟眾人驚駭過後,卻不約而同齊齊泛起驚喜笑容,秦玄機正要往清歸老祖之處飛躍而來。
可就在這時,壹道細如蚊蠅聲音突然在他耳畔響起。
“大敵將至,爾等速回遁空舟,沒有老頭子命令不得外出!”
秦玄機身體輕顫,所有動作下意識停滯瞬息,幸好他也是頭城府極深的老狐貍,面上喜色卻是沒有半分異樣。
特別是他不經意打量身邊諸人壹眼,發現只有自己壹人聽到清歸話語之後,秦玄機臉上笑意反而更盛。
清歸滿是感慨的嘆息聲,繼續在他耳邊響起。
“若是心有不甘,妳們這些做長輩的,就去幫幫那些至字輩孩子。
詭族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竟然連鎮族靈寶都帶來了兩件,若是再拖下去,星樞舟那邊怕是真的支撐不住!”
秦玄機眼角壹縮,依稀有怒意壹閃即逝,可馬上他就爽朗大笑出聲。
“諸位同門,清歸祖師這頭伴生靈獸,體形實在是過於龐大,若是真打起來,咱們這些人只怕還會礙手礙腳。
不如大家先回遁空舟,到時不管是幫忙還是靜觀其變,皆是兩宜!”
話音未落,他已經率先起身朝旁邊銀色光團躍去,其他人下意識楞了下,可馬上反應過來也紛紛跟著湧入光團。
可見到正昂然立在甲板上的秦玄機,眾人臉上輕松神情瞬間就僵在臉上。
此刻的秦玄機就如同變了個人般,刀削般臉龐上哪還有半分喜意?
能來到這裏哪個不是人精,心裏立即就是壹個咯噔,知道肯定又出了什麽妖蛾子!
“師兄,究竟是怎麽回事?”
煙真人性子最為率真,立即就詢問出聲,其他人也目光炯炯看過來。
烘爐宗那群肌肉漢子妳看看我、我看看妳,最後目光齊齊聚在最為高大的壹名中年壯漢身上。
秦玄機沒有理會煙真人,目光同樣看向中年壯漢,下意識露出壹抹苦笑。
“持杵師弟,這次神木洲之行,倒是要多謝貴宗諸位千裏馳援!”
中年壯漢正是烘爐宗三巨頭之壹,烘爐峰首座持杵真人,也是王沛然的師尊!
與其他烘爐宗弟子個個肩扛烘爐、銅杵等伴生靈物不同,他雙肩處卻是空空如也,倒是腰間卻掛著壹枚長不過三寸許的短梭。
這短梭乍看烏漆麻黑,壹點也不起眼,可若是再仔細端詳兩眼,就會發現那抹漆黑如墨之中,分明透著絲絲白色電光在表面流轉不休。
顯然,這短梭遠沒有表面那般簡單。
“秦宗主說得什麽話,這些年是我烘爐宗對不住妳們,更對不住這天下間所有人族百姓……哎!”
說到這裏,持杵好像想到什麽不堪回首往事,情不自禁長長嘆息壹聲。
“封山百年,確實讓我烘爐宗在詭族逼壓下,勉強維系著宗門延續。
可也正是因此,如今的西荒洲卻是再無壹處人間煙火氣息,活著的族人百姓也皆淪為詭族血肉奴。
說實話,見到這個結果,便是連老夫自己也在反思,當年宗門封山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哎,當年是否封山也不是妳所能決定,這個時候舊事重提又有何用?”
雖然大家都是盟友,可顯然包括秦玄機在內的乞活盟眾人,對此事同樣是心存怨氣。
煙真人甚至悄然撇頭,壓根不去看烘爐宗這些人,秦玄機勸說壹句後,神情便開始變得有些猶豫。
持杵真人心裏壹沈,趕緊壓下心裏些許感慨,直截了當大笑出聲。
“秦宗主說得對,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再提也是無益,現在兩宗既然已經同坐壹條船,宗主有什麽話不如直說無妨!”
“剛才清歸祖師……”
秦玄機知道不能再耽擱時間,直接將剛才清歸叮囑話語,壹五壹十說出來。
持杵先是神情壹楞,可馬上就明白了什麽,看向掛在自己腰間的短梭。
“秦宗主的意思,是想借用雷光梭?”
“正是!”
秦玄機朝著正要大聲鼓噪的煙真人,狠狠瞪了壹眼,毫不猶豫點頭承認。
雖然清歸的意思,明顯是要所有人共同進退,禦使遁空舟前去救人!
可秦玄機又不是傻子,哪還不明白其實清歸接下來的處境,只怕比乞活盟所有人都要危險。
有遁空舟在,至少危機關頭自己還能勉強幫把手,再不濟也能憑借其可怕速度帶人離開!
其他人聽完秦玄機的想法,心裏也暗自點頭,持杵朝身後烘爐宗眾人看了眼,就毫不猶豫點頭應承。
“要借雷光梭自然沒有問題,只是還請秦宗主答應老夫壹個條件!”
秦玄機大有深意看他壹眼,知道肯定還有下文示意但說無妨。
持杵如同小巨人般高大身形猛得壹挺,壹股逼人氣勢直接在甲板上四處彌漫。
“這次救人之事,絕不能落下我烘爐宗諸人!
清歸祖師這些散仙大能戰鬥,咱們委實是幫不什麽忙,可說起對付靈族那些小嘍啰,想來我這些烘爐宗弟子,還是能派上些用場的!”
早已得到他示意的眾多烘爐宗弟子,這時也紛紛搔首弄姿,將自己如巖石般肌肉塊,鼓脹得愈發粗大結實。
哪怕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乞活盟眾人早已知道,這些肌肉漢子都是些什麽得瑟性子,這會兒也不禁哭笑不得。
特別是其中壹位烘爐宗弟子,似乎還生怕秦玄機看不上,直接哧啦壹聲將上身半身寶甲都擠得稀碎。
這壹聲好像瞬間打破眾人間那些許不快,乞活盟諸人面面相覷,最後又不由得齊齊搖頭失笑。
就連秦玄機這會兒都有些忍俊不禁,他滿是感慨朝著烘爐宗眾人拱手行禮。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矯情,在這裏就先行謝過貴宗諸位高徒!”
持杵得償所願,粗獷臉龐直接露出壹抹發自心底笑意,他忙不叠朝著秦玄機,還有其他正欲行禮的乞活盟之人擺擺手。
“要老夫說,妳們乞活盟殺起邪物來個個都是好漢子,可就是這些繁文縟節卻是讓人頭疼不已。
他娘的都已是壹家人,哪裏來得那麽多禮數?”
秦玄機領著人好像沒有聽到他的抱怨般,依舊壹板壹眼行完禮,然後正想商議下具體如何行事。
可就在這時,壹聲細微至極的哢嚓輕響在所有人耳畔響起。
秦玄機臉色猛得壹變擡頭看去,只見剛剛還是萬裏無雲的如洗青天,這時竟詭異至極顯露出壹道道細密裂縫。
絲絲縷縷青光,正迫不及待般從各處縫隙中擠出來。
透過壹些稍大的縫隙,眾人能隱隱約約見著壹副鳥語花香、猿走鷹飛的詳和畫面。
光影不停閃動,景致也是變幻不定,有時是破舊茅屋、無數仙藥靈植,有時是如臥青石、潺潺清溪……
乍壹看,就好像是正有壹方小世界,正要打碎蒼穹生生擠進來壹般。
秦玄機只是楞了片刻,就立即明白這應該就是清歸所說的大敵,他幾乎是想都不想就厲喝出聲。
“洗劍,煙師弟,妳兩人帶著烘爐宗諸位盟友去救人,其他人隨我全力禦使遁空舟,尋機接應清歸祖師……”
伴隨著他的厲喝,其他人也明白了事情嚴重性,哪怕心有疑惑這會兒也絕不會再多嘴。
諸人應聲而動,持杵真人隨手將短梭往銀光外壹拋,已經快意大笑出聲。
“孩子們,且隨老子去教教那些雜碎怎樣做人!”
眾多烘爐宗弟子這會兒就跟喝多了假酒般,滿臉激昂興奮神情,壹邊大笑應諾,壹邊爭先恐後朝已經在顯露出龐大尖梭模樣的雷光梭躍去。
煙真人擔憂看了秦玄機壹眼,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可秦玄機卻好像早有預料般呵斥出聲。
“還不走!若是那些至字輩弟子少了壹人,妳倆就不要再回來了!”
煙真人與任洗劍互視壹眼,不約而同咬牙切齒就朝雷光梭飛去。
隨著時間壹息息過去,蒼穹之上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就好像下壹刻就會徹底崩裂般。
可這時雷光梭已經開始電芒閃爍,幾乎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到壹聲哧啦炸響,尖梭就已經消失在原地。
最後留在離開所有人視野中景象,就是壹簇壹半幹枯腐朽、壹半卻是青翠欲滴的樹枝,正從壹處最大的縫隙鉆出來……
許洛只覺得自己此刻的神魂之身,就如同背上了壹座沈重山峰,可枉生竹那些青須輸送過來的靈氣洪流,卻不見半分縮減。
身後原本神木老頭所站之處,早已經被壹片青光淹沒,更準確的說,是整個神魂空間此刻早已是千瘡百孔。
外邊的青光海洋,正如潮水般壹波波朝裏面湧來,視線所及也僅僅只有前方那株幹枯巨木,還在苦苦支撐。
可即便如此,從當初許洛斬開的那處傷口起,無數青須正絞合成壹處,如靈蛇般不停朝巨木身體延伸。
巨木不停綻放出濃郁青光,想要陰止青須的侵蝕。
可當青光碰撞到青須,僅僅只需要片刻時間,就會好像徹底醒悟般,通通融入青須體內。
馬上巨木又會噴吐出更多的青光生機,再次洶湧撞向青須……
這相同的壹幕,早已不知循環過多少回,可巨木體內就好像是壹片深不見底的黑洞般,無論吐出多少青光生機,卻沒有半分衰退意思。
哪怕此消彼長之下,別說那片青光海洋,就連向來是欲求不滿的是枉生竹本體,這會兒也是毫光大放、體表青黃兩色幾乎鮮艷得快要流淌出來。
許洛這撿便宜的二五渣就更不用說,幾乎都快要被活活撐死,可巨木除了竹鞭抽出來的那道傷口,再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