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胎不下

　　老者也垂淚道：“是啊，這位小哥，麻煩妳讓路吧！”
　　左少陽急了：“不治怎麽知道治不好？死馬還當成活馬醫呢！何況是個人，有半點希望就不該放棄！”
　　那幾個人又停止哭泣，相互瞧了壹眼，年輕漢子道：“誰能救我媳婦？”
　　“先讓我把把脈，我看有沒有希望，再告訴妳們！”
　　那老者見他壹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頓時燃起了希望，回頭招呼道：“好！快放下來！讓這位小哥摸摸脈！”
　　門板放了下來，被子被掀開壹半，左少陽蹲在旁邊，瞧見婦人臉色蒼白壹絲血都沒有，緊閉雙眼，伸手抓住手腕診脈，已經找不到脈了，心頭壹沈，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頸側部，重按之下，才隱隱感覺到脈搏跳動。頓時心頭壹喜，還有脈搏，那就是還沒死！
　　左少陽伸手入懷，從懷裏那枚麝香裏扣了壹小粒“當門子”，夾在兩指之間，沈聲道：“把她的嘴張開！”
　　那漢子急忙幫著把少婦的嘴掐開了，左少陽二指夾著麝香當門子，塞在少婦舌頭下面，然後讓那漢子把少婦的嘴合上。站起身，背著雙手觀察著。
　　眾人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都瞪目瞧著，路人也都紛紛圍攏過來瞧熱鬧，見他動作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搞什麽，但涉及到救人性命的事，誰也不敢多言。
　　過得片刻，正當左少陽心神越來越不寧的時候，那少婦忽然壹聲呻吟，醒轉過來，張開了雙目：“……啊，我……，我死了嗎？”
　　“孩子他娘！妳……，妳醒了？妳覺得怎麽樣？”
　　圍觀的人也是嗡嗡議論，都用異樣的目光瞧著左少陽。
　　這產婦死胎不下，在惠民堂壹夜救治無效，從今早上就陷入昏迷，百般用藥，都如石牛入海壹般，脈搏越來越弱，連呼吸都聽不到了，所以倪郎中宣布不治，讓家人擡回家準備後事，看半路上殺出個小年輕，用壹枚不知什麽玩意的藥丸塞進嘴裏，片刻便蘇醒過來，莫非是老天爺開眼了？
　　麝香是醒神回蘇的要藥，具有很強的開竅功能，對各種原因所致的昏迷都有蘇醒作用，而唐朝以前的醫家，盡管已經將麝香作為醫藥，但主要是用它的芳香氣作為辟穢濁，治療心腹暴痛脹急，也用於治療難產、墮胎，但用來醒神開竅，卻是明朝李時珍《本草綱目》之後才有記載的。所以古人並不知道麝香這方面的功效。當然也沒看見左少陽懷裏揣的是什麽靈丹妙藥。
　　盡管他把少婦救醒了，但並不等於治好了這病，少婦的家人雖然燃起了希望，但瞧著這年輕人，怎麽都不像是醫術高明之人。那老者拱手道：“請問小哥，剛才說的能救我兒媳的人，可是尊師？”
　　左少陽從他們眼神中便看出了對自己的不信任，現代社會，行醫最頭疼的就是病患不相信醫生，特別是中醫，中醫的望聞問切，跟西醫的依靠現代化診療設備不同，後者是客觀實際的，看得見摸得著的，而中醫的診治過程和結果都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事情，對病機病因的詮釋也是充滿了神秘色彩，更多的是靠經驗。所以，在普通人眼裏，年齡絕對是與醫術掛鉤的，年齡越大，據認為醫術就會越高。年輕的中醫醫生，壹般都不會有什麽人找他看病。所以現代社會很多中醫醫生，都留著胡子，穿著也很古板，這樣讓人看上去顯得老氣壹些。目的也在於此。
　　左少陽自然明白這壹點，另壹方面，不想直接出手相救也好，不然老爹那就更沒法解釋了。所以左少陽點頭道：“正是家父！”
　　“哦，原來尊師就是令尊大人，不知令尊現在何處？請他老人家垂憐，救我兒媳壹救！”
　　“我爹就在那邊的藥鋪裏，我們家開了壹家藥鋪，名叫‘貴芝堂’。”
　　壹個老婦湊過來低聲道：“他叔，這貴芝堂我去瞧過病，那郎中姓左，開的方子不怎麽樣，上次我咳嗽，聽說他藥鋪開藥便宜，就去了，吃了好些天都沒有好，後來還是去仁壽堂給瞧好的。”
　　“是啊！”另壹個老者也低聲道：“我也聽說了，貴芝堂盡管藥便宜，但那左郎中醫術真的不怎麽樣……”
　　他們說話聲音雖然低，但左少陽還是聽清了，不禁心頭壹沈，他們不相信自己的醫術，而現在又不相信老爹左貴能治好這病，就不會去貴芝堂，那就沒辦法救治了。急忙插話道：“各位大叔大嬸大哥大姐，妳們不知道，我爹有個家傳獨方，專治下死胎的。剛才也是我爹讓我拿藥過來相救的。”
　　古代醫者都是師帶徒方式的傳授，公開的藥方不多，有很多醫者都是靠壹兩個祖傳秘，專門治療某方面的疾病，這才在杏林爭得壹席之地。壹聽左少陽這話，這幾個人又低聲議論起來。
　　左少陽見他們還是猶豫，當即以退為進，道：“若諸位不相信我爹的醫術那就算了，反正治病這種事情，不可能打保票壹定能治好的，這位大嫂已經生命垂危，剛才只是暫時讓她蘇醒而已，用不了多久又會昏迷，而且照這樣子，只怕熬不過今晚。算我多事，告辭了！”
　　說罷，左少陽憐惜地瞧了那痛苦呻吟的產婦壹眼，嘆了口氣，背著手慢慢往回走去。
　　產婦的丈夫急忙對老者道：“爹！就讓左郎中治治吧！他有祖傳秘方啊！萬壹能治好呢！”
　　這個萬壹太有誘惑力了，很多人買彩票，明知道希望渺茫，但也都沖這個萬壹去花錢。眾人壹聽紛紛點頭，老者急忙招手叫道：“這位小哥，請留步！我們請令尊出手救治！”
　　說著話，壹眾人將門板擡起來。
　　“那好！”左少陽回身來，壓低了聲音，壹副神秘的樣子道：“不過，我爹脾氣很古怪，這個祖傳秘方壹般不輕易用，要求到他老人家出手相救，得記住三件事！”
　　“小哥請說！”老者把頭湊過去，也壓低了聲音道。
　　“首先，必須態度誠懇，他老人家會說救不了，妳們要壹直哀求，他看著可憐，這才會出手相救。我爹脾氣古怪，他開始會說救不了，病重不治啥的，壹定要堅持懇求，對他開出的方子，決不能評頭論足，要知道偏方治大病，看著簡單的方子，往往能化腐朽為神奇！”
　　有本事的名醫脾氣壹般都很古怪，在現代這叫做有個性。眾人急忙點頭答應。
　　左少陽又低聲道：“其次，絕不能提‘祖傳秘方’這幾個字，他最忌諱人家知道他有這本事的。切記切記！”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心，眾人也都能理解，忙又點頭答應。
　　“最後壹點，就是這……這個……，診金嘛……，這個……，唉算了，先救人再說！把人擡著跟我走吧！”
　　左少陽本來想先把診金說了，這是他對治療死胎並沒把握但卻硬著頭皮壯著膽子出手相救的重要原因。是為了三天後全家不被掃地出門流落街頭。但這畢竟違背醫德，所以話到嘴邊，他還是沒說出口來。招手讓他們跟著去貴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