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女兒真身

　　左少陽道：“這麽說，當初在合州饑荒結束時，歐陽刺史亂漲糧價，我讓妳想辦法，妳當晚就搞定了，讓歐陽刺史把糧價降了下來，我曾問過妳怎麽做到的，妳當時不說，現在看來，妳也是用永嘉長公主的印章，假冒永嘉長公主的名義做到的？”
　　“是的。”蕭蕓飛道。
　　“歐陽刺史就不奇怪永嘉長公主為什麽要幹涉這件事嗎？”
　　“當然奇怪，不過他不敢問。”
　　那是，隨便打聽皇家的事情，是做官的大忌，這歐陽刺史雖然覺得古怪，卻不敢多問的，反正只不過是錢的問題，這裏貪不到，別處壹樣可以貪到的，犯不著為了錢得罪長公主。
　　左少陽又問道：“蕭老哥，妳說妳冒用永嘉長公主的名義幾次阻止我的婚事，是因為妳覺得那幾個女子都不配做我的妻子，是嗎？”
　　“嗯！”
　　“妳沒有說實話。這不是妳阻止我成親的真正原因！”
　　蕭蕓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瞧著他：“是嗎？為何這麽說？”
　　“因為妳壓根沒有必要躲在暗處幫我相親，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出來，陪著我壹起去看。又或者，妳覺得用相親這種方式娶妻不適合我。妳完全可以直截了當告訴我，沒有必要躲著，用這種冒充長公主的人的辦法來阻止我，——盜用公主的印章，冒用公主的名義，恐怕是死罪吧？能直截了當當面解決的事情，妳犯得著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來暗中阻止嗎？這是明顯不合情理的事情，只能證明妳還是在說謊！”
　　蕭蕓飛楞了壹下，苦笑：“我還是輕視妳了，妳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壹些。”
　　“多謝老哥誇獎，不過這不需要太聰明就能看得出來。——老哥，妳還是實話告訴我吧，為何要三番五次阻止我成親？”
　　“妳真想知道？”
　　“嗯！”
　　“知道了，只怕並不是好事，徒增煩勞！”
　　左少陽笑道：“我的煩惱已經夠多的了，不在乎多這壹個。”
　　蕭蕓飛定定地瞧著他，終於，緩緩點頭：“好，我告訴妳！”
　　說罷，蕭蕓飛低下頭，擡兩手在後腦脖頸處摸索壹陣，似乎抓住了什麽東西，小心地緩緩地往前揭下了壹層柔軟的面具下來，露出了壹張光潔清秀之極的女人的臉。
　　這張臉肌膚白皙如玉，俏嫩幼滑，恍若透明壹般。柳眉斜飛入鬢，膩如玉脂的高挺鼻梁，嘴也變成淡紅潤澤的香唇。最是那雙黑眸，已經不復原先蒼老渾濁，深暗如晨星閃爍，俊俏中透著冷冽之氣。
　　在左少陽和喬巧兒驚詫之極的註視下，蕭蕓飛又從懷裏摸出壹個瓷瓶，倒出壹枚丹藥，放在嘴裏嚼碎，走到桌前，倒了壹杯清水漱口，然後吐到了痰盂中。扭轉身，嫣然壹笑，壹口老黃牙已經變得晶瑩整潔猶如碎玉壹般。
　　蕭蕓飛反手背後，從衣擺探入，解開束胸，胸前立即高高隆起兩座乳峰，渾圓挺拔。
　　原來，蕭蕓飛竟然是個女人！壹個絕色美女！
　　白芷寒的美，是文雅清秀之美，而蕭蕓飛，卻是颯爽英姿冷俊之秀，壹柔壹剛，各有各的美。
　　左少陽驚呆了，與喬巧兒互視了壹眼，對蕭蕓飛道：“妳，妳原來是女人？”
　　“是！”蕭蕓飛聲音也變成了女人，清脆卻透著淡淡的寥落，“我是女人，我阻止妳成親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喜歡妳，希望能嫁給妳，可是，我的身份讓我不能這樣做，而我又不願意看見別的女人成為妳的妻子，所以，我才作出這麽些孩子氣的事情來，真是抱歉。”
　　這個變故太突然了，左少陽甚至沒有壹點準備，蕭蕓飛壹直以老者身份出現，因為蕭蕓飛的化裝技巧太高了，左少陽絲毫沒有看出破綻，也從來沒想過蕭蕓飛會是壹個女人。所以對他只是尊重感激，從來沒有過男女之情，陡然知道她是個女人，而且對自己壹往情深，深到甘冒奇險冒用永嘉長公主的名義阻撓自己的婚事，壹時之間很是惶恐，期期艾艾道：“蕭老哥，啊不，蕭妹妹，呃，這個，蕭姑娘……”
　　“我比妳大兩歲，叫我蕭姐姐吧。”
　　“好，蕭姐姐，這個，妳，我……，對，對不起，蕭姐姐，我不知道，這個，真的很對不起……”
　　“妳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其實我壹直暗中跟著妳的，妳在每個寺廟前插的樹枝，我都看見了，但我沒有出來見妳，因為我不能嫁給妳，但是我又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妳娶別的女子，才壹再阻止妳成親，實在太孩子氣了……”
　　“蕭姐姐，妳應該早就告訴我這些，妳長得這麽漂亮，又對我那麽好，如果我早知道，或許我……”
　　“妳或許會愛上我，我知道，”蕭蕓飛淡淡道，“可是我不能！”
　　“為什麽？”
　　“我說了，因為我的身份讓我不能嫁給妳。”
　　“妳可以說個假身份啊？”
　　“這是沒辦法欺騙的。”
　　喬巧兒不知道蕭蕓飛是個飛賊，聽她說不能暴露身份，很是好奇，低聲問左少陽道：“相公，她究竟是做什麽的呀？”
　　這話雖然輕，還是被蕭蕓飛聽到了，淡淡壹笑：“我是個賊，說的好聽壹點就是梁上君子。害怕了吧？”
　　啊？喬巧兒驚訝地笑了，覺得這飛賊心胸坦蕩，殊無半分可怖之處。朝著她莞爾壹笑。
　　左少陽也笑著低聲對喬巧兒道：“蕭老哥，啊不，——我這還壹時改不過來，蕭姐姐是個俠盜，劫富濟貧的俠盜。”
　　“不用給我臉上抹金，我劫富，但不濟貧。我的錢只捐給寺廟。——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要走了……”說罷，蕭蕓飛轉身往後窗走。
　　“等等！蕭姐姐！”左少陽放開喬巧兒，上前兩步，道：“妳，妳要去哪裏？”
　　“我本來就是四海為家，我也不知道我該去哪裏。”蕭蕓飛有些落寞地說道。
　　“妳不能留下來嗎？”
　　“留下來？”蕭蕓飛轉身瞧著他，“留下來做什麽？”
　　“呃，大家在壹起，有個照應啊！”
　　“妳照應我還是我照應妳？”
　　“這個，彼此照應嘛！”
　　蕭蕓飛淡淡道：“抱歉，我不喜歡被人照顧，我也沒興趣照顧別人。再說了，我們非親非故，我呆著妳身邊算什麽？”
　　左少陽啞口無言了。
　　喬巧兒慢慢走了過來，輕輕咬了咬小貝齒，聲音有些沙啞，道：“蕭姐姐，妳那麽喜歡相公，咱們兩可以做相公的平妻啊。”
　　讓壹個已經擁有原配正妻地位的女人，主動提出與另壹個女人壹起做平妻，這無疑需要極大的寬容之心。喬巧兒心地善良，而且年紀還小，對夫妻這個詞還沒有足夠的理解，也還不知道吃醋的味道，更主要的，是她感激蕭蕓飛及時阻止，又說出了真相，沒有讓自己白白死去，得知她這樣做的理由之後，心中對她又恨不起來，反倒有些同情，所以，才說出了這話。
　　蕭蕓飛回身過來，感激地笑了笑：“謝謝妳，天無二日，人無二妻，壹家只能有壹個妻子的。”
　　並嫡在唐朝中後期才開始出現，唐初的人還是相對比較傳統的。
　　喬巧兒咬咬牙，又道：“要不，妳當妻，我做妾吧，我沒關系的！”
　　左少陽愛憐地打了她壹下：“瞎說什麽，咱們兩都拜了天地，已經是夫妻了，覆水能收嘛？”
　　喬巧兒吐了吐舌頭，道：“那怎麽辦？”
　　蕭蕓飛嘆了口氣，道：“謝謝妳，巧兒姑娘，我如果可以嫁給他，是輪不到妳來做他妻子的。我沒有這樣，只因我不能，我的身份不能讓我嫁給他。”
　　聽她的話，左少陽有些奇怪，低聲道：“妳不就是個飛賊嗎？當時妳已經告訴我了啊。”
　　“我不僅僅是個飛賊。”
　　左少陽吃了壹驚：“那妳究竟是什麽人？”
　　蕭蕓飛苦笑：“我還不能告訴妳。抱歉！我要走了！”
　　“那，咱們以後還是朋友嗎？”
　　蕭蕓飛瞧了壹眼喬巧兒，似笑非笑道：“我差點害死妳妻子，妳還當我是朋友？”
　　喬巧兒忙道：“我不是沒死嘛，有驚無險，再說了，妳又不是故意的存心要我死，妳不是已經出手救了我了嗎？”
　　“若我沒救到，妳就死了！”
　　“這個……，蕭姐姐，沒關系的了，不要假設那麽多。留下來吧，好嗎？相公說了，就算妳的身份原因不能做相公的妻妾，那也可是朋友啊！”
　　蕭蕓飛冷冷道：“我不能呆在妳相公身邊，否則，我見到妳跟他親熱，說不定會殺掉妳的！”
　　喬巧兒嚇得壹哆嗦，藏在了左少陽身後。
　　蕭蕓飛笑了，笑得那樣的落寞：“跟妳開個小玩笑。好了，我走了，暫時不會離開京城。少陽，這段時間妳有事找我的話，就在前面慈恩寺後院圍墻外那棵大榕樹下的草地上插壹根樹枝好了。”
　　慈恩寺距離左少陽家不遠，頭壹天他們曾去那裏的塔林題詞，慈恩寺很大，香火很旺盛，寺廟後面有壹顆大榕樹，跟巨傘似的，有壹條小路從樹下經過。左少陽忙點頭道：“行啊。今天是我跟巧兒成親的日子，妳留下來喝酒，好嗎？”
　　“抱歉，我不喜歡這種場合。就在此恭喜二位吧！”說罷，福了壹禮，打開後窗，飛身而出，瞬間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