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眼裏揉不下沙子！

　　馬波聽說王林是李文秀的丈夫，不由得正眼打量王林：“我早就聽說，李文秀嫁了個機修工人，就是妳啊！幸會！王林，我是李文秀青梅竹馬的同學，我叫馬波。”
　　王林聽出了對方話裏的挑釁意味！
　　他已經自報家門，特意點明自己的身份，是法律認可的夫妻關系。
　　但馬波仍然不屑壹顧，居然用到了青梅竹馬這個詞，這就很惡心人了。
　　青梅竹馬出自《長幹行》，壹般和兩小無猜壹同使用。意思是形容男女兒童之間兩小無猜的情狀，也借指自幼親密玩耍且陪伴長大的青年男女。
　　後人以青梅竹馬稱呼自幼壹直陪伴長大的男女，尤其指長大後戀愛或結婚的人。
　　李文秀看出王林的嫌惡，也不管這裏是公園，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了，壹把抱住丈夫的胳膊，對馬波笑道：“馬波，我倆哪裏來的青梅竹馬啊？我和妳從小就不熟！我們女生玩女生的，妳們男生玩男生的！妳以前還經常欺負我們女生，妳是我們女生最厭惡的男生了！我們以前都以為，妳這樣的家夥，將來不但考不上大學，只怕也找不到對象！沒想到妳走了狗屎運，蒙對了幾道題，就這樣考上了大學！”
　　馬波怔忡，他估計想不到，李文秀嫁了個沒出息的機修工人，居然還和對方這麽親密無間，倒像是兩小無猜長大似的。
　　聽到李文秀對馬波無情的批判之言，王林心裏舒暢，哈哈壹笑，這比他開口傷人強多了！
　　馬波自尊心受挫，忍不住說道：“不管怎麽說，我都考上了大學，將來就是壹名光榮的國家幹部！比起只有初中學歷的機修工來，不知道強出多少倍呢！”
　　王林心想，就妳這樣的情商，妳就算讀完大學出來，出息也有限得很，淡淡的道：“文秀，妳可知道，壹個男生，若是從小欺負女生，不外乎兩個原因，壹是因為他格外的自卑，因為自知長相太差，不招女生喜歡，所以通過特殊手段來引起喜歡的女人關註他；二是這種人本身就具有暴力傾向，天生的壞，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壞，特別的不要臉，別人厭惡什麽，他偏要做什麽。”
　　馬波拉下了臉，氣得渾身發抖，但又無可奈何。
　　李文秀抿嘴壹笑，對馬波說道：“妳去忙吧！我們猜燈謎呢！”
　　這時，李文娟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手裏提著兩個漂亮的小燈籠，伸到王林面前：“姐夫，好不好看？”
　　“好看！”王林呵呵壹笑。
　　馬波看到李文娟，倒是眼前壹亮，訝異的問道：“這不是文娟嗎？出落得這麽高挑漂亮了啊！穿得也洋氣，倒像個大明星似的了！”
　　李文娟瞪了他壹眼：“妳是誰？”
　　馬波笑道：“我是馬波啊！我們倆家住壹塊的呢！妳不認識我了？”
　　“哼！不認識妳！”李文娟眼珠子壹轉，對王林笑道，“姐夫，我真不認識他。”
　　王林刮刮她的鼻子：“妳這家夥，也學會在我面前撒謊了！以前的事，我不跟妳計較了！”
　　馬波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文娟，妳真不認識我了？我們從小玩到大的啊！我還記得，妳小時候尿濕了褲子，不敢回家，躲到墻根底下哭呢！”
　　李文娟最恨別人揭她的短，當即秀目怒瞪，銀牙輕咬：“妳才尿褲子！妳全家都尿褲子！哼，討厭鬼！”
　　馬波沒想到，李文娟居然是個馬蜂窩，壹捅就炸，比李文秀還難對付，不由得訕訕壹笑，轉而對李文秀道：“我馬上就畢業了，畢業以後，我回申城來工作，以後我們又可以經常見面了呢！”
　　李文秀道：“妳去哪裏工作，跟我沒有關系！”
　　馬波道：“現在大學生稀缺，很多單位都搶著招大學生！申城已經有很多家單位聯系過我了，有政府機關，也有國營企業，就連妳所在的申紡廠，也向我拋出了橄欖枝呢！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同壹個單位工作！”
　　李文秀哦了壹聲。
　　八十年代，大學生就業，在當時不是問題，只要是大學畢業，就等於是端起了壹個“金飯碗”，比工人的鐵飯碗更好！
　　每到畢業前夕，各企業單位就會到大學排隊要人，當時私人企業和集體企業想要壹個大學生都還很困難，大學生成為了天之驕子。
　　當時國家鼓勵集體經濟和個體經濟的發展，很多鄉鎮開辦起了鄉鎮企業，很多集體也搞起了集體經濟，但因為廠子小，吸引不了人才，招不到大學生就業，只能到其它大工廠裏，請工程師臨時過來指導。
　　於是，“招工”、“以工代幹”、“借調”等形式開始顯現了，工廠裏出現了“技術能手”，工資單裏出現了獎金。每到星期日，申城的工程師們，就到臨近的鄉鎮企業兼職，人稱“星期天工程師”。人才交流中心也應運而生。
　　王林知道，馬波所言非虛，雖然他很不待見這家夥，但這家夥壹畢業，絕對就是技術骨幹，就是工程師，放到政府單位，也是個受人尊重的幹部，是要被單位當成“官”來重點培養的。
　　馬波的優越感，還是很強烈，又笑道：“我還在考慮當中，將來還不壹定進哪個單位呢！”
　　他這麽說，其實就是有詢問李文秀的意思，想探她的口風。
　　李文秀道：“這是妳自己的事。妳自己決定吧！跟我們沒有關系。王林，我逛累了，我們走了吧？”
　　王林點點頭，喊了周軍他們壹聲。
　　周軍他們還在猜謎語呢，聞言走了過來。
　　周粥領了好幾個燈籠了，笑瞇瞇的道：“回家掛在門口和窗戶上，漂亮吧？”
　　王林笑道：“晚上把燈壹關，這小小的紅燈籠，遠遠看過去，妳不覺得挺像聊齋開頭的鏡頭嗎？”
　　“哎呀，妳要死啊！大晚上的，妳跟我談什麽聊齋啊！聽妳這麽壹說，我再看這些漂亮的燈籠，都覺得害怕了呢！”周粥白了他壹眼。
　　壹行人往門口走。
　　燈展不是年年都有的，但門票是真的貴，平時進公園裏來玩，只要兩毛錢的票，但有了燈展，再想進來玩，就要10塊錢壹張的票了！
　　饒是如此，也擋不住申城人遊園賞燈的心，公園裏人山人海，門口還有人在排隊購票進園。
　　走出門來，王林才發現，那個馬波居然還跟在身後！
　　看來，李文秀也是馬波心裏的執念啊！念念不忘呢！
　　“李文秀，我過幾天就回北金上學了！等我畢業了，我們再見吧！”馬波上前來說道。
　　李文秀倒是壹愕：“妳還跟著呢？行了，妳走吧！我們也回家了！”
　　王林盯了馬波壹眼，對這種狗皮膏藥，真的是煩透了。
　　李文娟看到姐夫的表情，嘻嘻笑道：“姐夫，妳的情敵，就是我敵人！我幫妳趕跑他。”
　　她指著馬波道：“姓馬的，我警告妳，妳以後別再給我姐寫信了！我姐已經嫁人了！她有丈夫了！妳再給她寫信，就屬於騷擾婦女罪！我們可以報警抓妳的！我還可以寫信到妳們學校，揭露妳惡意破壞別人的幸福家庭，讓妳畢不了業！”
　　馬波吃了壹驚，李文娟這話，真把他給嚇著了，當時社會風氣如此，壹個大學生，如果亂搞男女關系，還破壞別人家庭，那肯定畢不了業，他當即紅著臉道：“我並沒有寫什麽啊？我、我只是和李文秀敘敘舊而已！妳別亂說啊！”
　　李文娟冷笑道：“我不管妳寫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我姐也沒看，壹把火就給燒了！就憑妳，妳還想追求我姐？妳也不撒泡尿照壹照，長得跟個倭瓜似的，妳看看我姐夫，這才叫玉樹臨風、壹表人才！”
　　馬波被罵得目瞪口呆。
　　李文秀笑道：“文娟，得了。我們走吧！”
　　李文娟指著馬波道：“別跟上來！跟上來的話，我就報警，告妳當眾調戲良家婦女！”
　　“……”馬波果然不敢動彈。
　　王林哈哈笑道：“還是咱們文娟有力量！三言兩語就把馬波唬住了。”
　　李文娟道：“姐夫，我知道他不是什麽好貨色，我這是在幫妳呢！哼，他明知道我姐嫁人懷孕了，還敢來騷擾我姐，只憑這壹點，我就瞧不起這人！”
　　李文秀知道王林不待見馬波，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哪怕壹絲壹毫的異樣來，就連壹個眼神，她都不敢多看馬波，生怕引起王林誤會。
　　回到家裏，各自睡覺。
　　上了床，王林笑道：“我還以為馬波是什麽樣的人呢！原來是這樣的！早知道他長這樣，我哪裏還用得著和他計較啊？妳能看得上他才怪了。”
　　李文秀嫣然笑道：“妳啊，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他長得是不怎麽樣，但他好歹也考上了大學不是？我今天故意那樣說，是給妳掙面子！但人家還是挺厲害的。當年光是壹個預考，就刷下來多少人，妳知道不？別說能考上大學，便是能進入高考的考場，就已經很厲害了，都是人才中的人才了！”
　　“是嗎？”王林冷笑道，“我的面子，用不著妳給我掙！我真沒看出來他哪裏厲害了！”
　　“馬波很會搞發明創造的，在學校做了個什麽專利，還得了什麽獎呢！”
　　“妳怎麽知道的？妳不是說，他寫給妳的信，妳都沒看過嗎？”
　　“我聽人說的啊！我們壹塊長大的有幾十個孩子呢！都是附近弄堂裏面的。”
　　“呵呵，是吧？看來妳還是挺關註他的，大學生，多了不起啊？天之驕子！”
　　李文秀撲哧壹笑：“妳非得跟我吵是不是？我也沒怎麽著啊！我連話都沒跟他說幾句。”
　　“妳是不是特別後悔？沒能跟他說得上話？我要是不在旁邊，指不定妳怎麽跟他說話呢！”
　　“王林，妳要這麽說，那可真沒意思了。人家本來就是大學生，我說他是個大學生，不行嗎？”
　　“妳不用特意在我面前強調他是個大學生！我王林雖然只有初中學歷，但我手底下的工人，多的是大學生，還有研究生呢！明年我還要招壹大批大學生！妳問問馬波，看他來不來我廠裏應聘吧！”
　　“王林！妳個渾蛋，妳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啊，我這不是關心妳青梅竹馬的朋友嗎？這也有錯？”
　　“妳就吃醋吧！”
　　“就他那樣，還青梅竹馬！他知道青梅竹馬是什麽意思嗎？濫用成語！不學無術！”
　　李文秀撲哧笑道：“青梅竹馬是他說的，我可沒承認，我也辯解過了，妳至於這樣嗎？抓住這個詞不放手了是不是？”
　　“呵呵，我抓住這個詞不放手？妳還抓住大學生這個詞不放手呢！這壹年來，妳隔山差五的就要提出來惡心壹下我！我知道妳心氣高，妳想找個大學生！我給妳機會，去找啊！馬波不是要畢業回來工作了嗎？妳們青梅竹馬去啊！”
　　“妳這話說得好沒來由！他回不回來工作，跟我有什麽關系？我馬上都要生孩子了，妳以為我還能怎麽樣不成？”
　　“我看那個馬波，壓根就不在乎妳是不是結婚了，是不是懷孕了！哪怕妳帶著幾個拖油瓶，他也會哭著喊著當接盤俠的！”
　　“接盤俠？什麽意思？”
　　“就是、嘿！反正就是這個人，對妳沒安什麽好心！李文秀，我跟妳說啊，以後他要是回申城來工作了，不管他分在哪個單位，我都不希望，妳和他之間有任何的牽扯！”
　　“沒牽掛啊！哪裏來的牽扯，今天不是在公園裏偶遇到了嗎？又不是我約的他！妳生哪門子氣啊？妳發現妳特別小心眼！”
　　“妳還想約他呢？妳還說我小心眼？妳心眼不小？粥粥送我的圍巾，是誰扔了的？”
　　“哎，這事我們得說清楚，那圍巾是妳親手扔的吧？我可沒叫妳扔！”
　　“不是妳拼了命的往窗外扔？”
　　“呵呵，王林，我算是知道了，難怪妳壹個勁的跟我吵！並不是為了馬波，而是借題發揮，跟我扯周粥送妳圍巾的事呢？如果馬波送我個什麽東西，妳能容忍它的存在？將心比心，王林，妳眼裏揉不下沙子，我李文秀眼裏也揉不下沙子！”
　　“……”
　　李文秀道：“王林，妳還真別跟我吵。我倆之間，如果真有壹個人會對家庭和婚姻不忠，那個人壹定是妳！我李文秀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妳、妳這個家不忠的事來！”
　　王林冷笑道：“妳可真厲害！都學會看相了呢！那我要是對這個家不忠了呢？妳能怎麽辦？和我分是不是？那我求之不得！李文秀，我現在就跟妳坦白的說，我對妳、對這個家，還真的不忠了，我在外面養著好多女人呢！妳走吧！離我遠遠的！”
　　他坐將起來，沈聲說道：“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妳別不相信！別到時候鬧出來，妳又說我瞞著妳了！妳現在聽了，有何感想？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殺了？還是想馬上去民政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