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八章 沮喪的人

　　陸林北起身走到門口，開門做了送客的手勢。
　　蘇羽信楞了壹會，坐在那裏沒動，“妳還沒告訴我怎麽回事呢。上什麽當？上誰的當？”
　　“已經不重要了，順其自然吧，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那可不行，我回去怎麽交待？”
　　“妳就說我嘴太嚴，不肯透露詳情。”
　　蘇羽信露出笑容，“我明白了，妳還是在故弄玄虛，讓安全委以為妳掌握著重要信息，對不對？”
　　陸林北微笑道：“妳是個聰明的學生，不需要我給予的答案，回去吧，我要關店了。”
　　蘇羽信猶猶豫豫地起身，慢慢走向門口，“妳剛才還說‘利益壹致’，逼我透露那麽多話，怎麽轉眼就攆我走，又說出那麽奇怪的話，陸少校，妳這樣可不夠意思。”
　　“重要的話我已經說過了，不重要的話多說無益。”
　　蘇羽信出門，陸林北跟在後面，將店門鎖好，轉身道：“再見。”
　　“再見……不對，等等，陸少校，妳必須對我說點什麽，讓我回去有個交待，現在這樣，好像我是個傻瓜似的。”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缺少確切證據，我現在說出來，只是徒增煩惱，如果說錯，還會釀成惡果。回去之後，妳可以告訴李部長……就說我對充當中間人不太高興，因為這讓我越來越成為局外人。”
　　“陸少校從來不是局外人。”
　　“我不是，但妳可以這麽說。”
　　“好吧，不過……好吧。”蘇羽信懷著滿腹的疑惑，兩步壹回頭，騎上兩輪車，戴好頭盔，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掀開盔罩，大聲道：“陸少校，妳很厲害，但我不想再跟妳打交道，被妳利用。”
　　陸林北笑著揮下手，相信她過不了多久還會再來找自己。
　　他也騎上兩輪車，沒有回住處，而是前往辦公室。
　　時間已經很晚，朱燦晨仍然沒有下班，留在座位上，聚精會神地查看微電腦裏的信息。
　　陸林北走過去，“有結果嗎？”
　　朱燦晨緩緩搖頭，“網絡裏的煽動言論不少，多少都有壹點農星文的特征，但是細究的話，又都不是他。”
　　“農星文的‘弟子’遍布網絡。”
　　“可他本人卻消失了。”朱燦晨伸個大大的懶腰，“壹般來說，這是他胸有成竹的表現。”
　　“咱們也不是毫無準備。回去休息吧，不用再找了。”
　　“是。”朱燦晨依依不舍地關閉微電腦，“陸少校不回家嗎？”
　　“嗯，我今晚就在這裏休息。”
　　“再見。”朱燦晨拎起自己的背包，拖著腳步走出辦公室。
　　陸林北進到裏間，躺在沙發上，給自己蓋上毯子，好壹會才勉強入睡。
　　第二天壹大早他被敲門聲驚醒，很意外，因為沒到七點，離上班的時間還早，而且調查員們都有芯片鑰匙，用不著敲門。
　　辦公室外間沒有人，陸林北只能自己去開門，打開壹條縫，看到壹張興奮到發紅的臉龐。
　　“陸少校，我來了，咱們約好的，來得有點早吧。”楊廣漢遵守約定，“三天之後”過來拜訪。
　　“沒關系。”陸林北打個哈欠，將楊廣漢讓進來，指向壹張客用椅子，“等我壹會。”
　　“是是，陸少校住在這裏嗎？真是辛苦，我其實是過來碰碰運氣，沒想陸少校果然在這這裏……”
　　陸林北去洗把臉，整理壹下衣服，回來時，楊廣漢立刻站起身，用從未有過的卑微語氣說：“我給陸少校拿毛巾……”
　　陸林北搖搖頭，回到裏間擦臉，再進外間時，楊廣漢仍然站在那裏。
　　“看來妳沒事。”陸林北道，示意對方坐下，自己坐到另壹張椅子上，與楊廣漢保持距離。
　　“都是托陸少校的福。”
　　“別這麽說，我其實壹點忙也沒幫上。”
　　“陸少校就是我的定心丸，這可是最大的幫助……”
　　楊廣漢的感謝很可能是長篇大論，陸林北及時阻止，“獨立軍給妳什麽職位？”
　　“我哪敢要職位啊，在宣傳委員會掛個名，幫著跑跑腿。我願意做這種活兒，也很適合，誰讓我認識人多呢。”楊廣漢笑了兩聲。
　　“恭喜楊先生，但我沒有太多時間陪妳聊天。”
　　“是是，陸少校太忙了，連回家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楊廣漢嘴裏說著，人卻牢牢坐在椅子上，沒有離開的意思。
　　“妳是有事吧？”陸林北笑道。
　　“呵呵，是有壹件小事，嗯，也不算小……”
　　“咱們也算是朋友，可以有話直說，能幫上的忙，我肯定會幫，幫不上也會直接告訴妳。”
　　“我不是來求陸少校做什麽，是想尋找意見，陸少校就是我的指路明燈啊，妳的意見對我至關重要。”
　　陸林北點下頭，擡下手，示意對方可以說正事了。
　　“宣傳委員會其實給出兩個職務，讓我挑選，壹個是最高委員會選舉籌辦小組，借助我的人脈，讓更多人參與進來，另壹個是網絡宣傳顧問，幫助獨立軍打贏輿論戰。”
　　“聽上去都不錯，以楊先生的才能，完全可以兼任。”
　　“陸少校太高看我了，關鍵是我對這兩個職務的具體職責完全不懂，所以特意來向陸少校請教，希望能得到壹點指引，我在答復宣傳委員會的時候，不至於瞎蒙。”
　　陸林北盯住楊廣漢，“先說說妳在擔心什麽吧。”
　　“沒有，沒有，裘部長好心給我壹個職務，還讓我挑選，我簡直是受寵若驚，哪來的擔心？”
　　“那就簡單了，隨便選壹個，或者抓鬮兒，抓到哪個是哪個。”
　　楊廣漢露出壹絲苦笑，“是我的錯，不該在陸少校面前假裝鎮定，其實我是有壹點擔心。”
　　“嗯。”
　　楊廣漢等了壹會才小聲道：“我擔心這都是壹次性的職務。”
　　“嗯？”
　　“進入籌備小組，我需要廣泛聯絡各地的市長，尤其是幾位老頑固，請他們親自來天堂市參選，有點困難，但是我能做到。成為網絡宣傳顧問，我要拋頭露面，用我自己的經歷向大家證明，獨立軍對融合人並無偏見，抓捕對象全是大王星的間諜。”號稱對職責完全不懂的楊廣漢，說起來頭頭是道。
　　“誰讓楊先生人脈廣泛呢，所有人都想借用壹下，連我也不例外，所以楊先生擔心什麽呢？”
　　“我不會被當成誘餌吧？要麽吸引各地的市長，要麽安撫融合人，等他們放松警惕，獨立軍再來個……壹網打盡？”
　　陸林北笑道：“楊先生想得太多了，如果獨立軍真有這樣的想法，就會將妳的利用價值完全榨幹，絕不會給妳選擇。”
　　“我也是這麽想的。”楊廣漢微笑道，擡手擦下額上的細汗，“可是心裏總不踏實，所以冒昧地來見陸少校，希望得到壹點指引，畢竟陸少校對獨立軍比較熟悉，我的人脈這個時候毫無用處。”
　　陸林北讓神情稍顯嚴肅，“聽著，我會對妳說實話：我不知道獨立軍是怎麽想的，也不能給他們做擔保，即便我聽說了壹些傳言，也不會告訴楊先生，因為朋友分親疏，我與獨立軍的友誼更親近壹些。”
　　楊廣漢面如土色，對這番話另有理解，喃喃道：“我就說獨立軍不會這麽容易原諒我，唉，我的路快要走到頭了……”
　　楊廣漢擡起頭，正對上陸林北帶有審視的目光，不由得壹怔，馬上道：“我不該說這些，我應該努力做事，或許能讓獨立軍回心轉意。謝謝陸少校，妳幫了我壹個大忙，而且不是第壹次，希望以後有機會報答這份恩情……”
　　楊廣漢起身要走，陸林北原本也想盡快將他打發走，現在卻改變主意，“坐下，我還有話沒說完。”
　　“啊？”楊廣漢茫然地慢慢坐下，“陸少校還有什麽要說的？”
　　“妳很沮喪。”
　　楊廣漢苦笑道：“前途未蔔，生死難料，換成誰都會沮喪吧？”
　　“獨立軍內部派系眾多，許多人來自舊勢力，其中必然有楊先生的老朋友，有他們的幫助，妳還擔心什麽？”
　　楊廣漢無奈地搖頭，“沒用，完全沒用，他們自身難保，哪還有余力管我的死活？”
　　“楊先生聯系過他們嗎？”
　　“聯系過幾位，但是……陸少校至少肯見我，他們甚至不肯接我的通話。不管怎樣，我要謝謝陸少校，妳是唯壹還肯見我壹面的老朋友。”
　　“假設妳對獨立軍的猜測是真的，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走壹步算壹步唄。”
　　“妳是融合人。”陸林北提醒道。
　　“我是融合人，可我更喜歡真實世界，逃進另壹個世界？我不知道自己在裏面能堅持多久……”
　　“楊先生介意我搜下身嗎？”
　　“嗯？”
　　“這間辦公室對電子設備比較敏感。”
　　“我這就離開。”
　　“如果能搜查壹下，我會更感激。”
　　楊廣漢面露尷尬，起身道：“可以，現在這種時候，謹慎壹點沒有錯誤。唉，我就是太不謹慎，壹步錯，步步錯……”
　　陸林北過來搜身，嚴格遵守流程，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楊廣漢身上的電子設備不多，只有三件，分別是身份芯片、戒指型儲存器和不明用途的小圓盒。
　　“這是什麽？”陸林北問。
　　“電子鎮靜劑，陸少校沒用過嗎？很有效，我壹直在用，最近尤其需要它。”
　　陸林北將小圓盒扔在地上，壹腳踩碎。
　　“陸少校這是什麽意思？我沒得罪妳啊。”楊廣漢露出明顯的怒容。
　　“妳得救了，但是妳要聽話。”
　　楊廣漢楞住，完全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