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府天

玄幻小說

  壹次荒謬的失足,好容易報卻前仇的徐勛卻落入了五百年前的大明中興盛世。   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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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壹章 士為知己者死(下)

奸臣 by 府天

2018-8-6 21:47

  胡亮已經和幾個禦史給事中商量好了,到時候該用什麽樣的言辭將章懋詰問得無以應答,幾個人心裏都篤定這壹趟事情壹鬧,章懋再也難在南都四君子中占據壹席之地不說,而且今後他們幾個都會聲名大噪。然而,信心滿滿的他看到壹大群監生蜂擁而上,壹時完全呆住了,好半晌才突然反應了過來。
  定然是章懋指使了這些監生!
  還不等他厲聲呵斥,為首的那個年輕監生便沖著眾官員團團壹揖,隨即朗聲說道:“各位大人,今日我等未來得及請假就私離國子監,大司成並不知情,是咱們這些人自作主張,但究其根本,是看不得有人惡意中傷大司成!就在昨日,就是這位大人……”
  他用手壹指胡亮,繼而提高了聲音說道:“就是這位大人帶著另外兩個人在國子監南門四牌樓約見大司成,當眾大放厥詞,以子虛烏有的罪名指斥大司成!我等看不下去,若不是大司成攔阻,我等南監學子,只怕會把他們留在南監給個交代!”
  這年輕監生的口才極好,竟絕口不提自己之中有人打了胡亮壹巴掌,卻只說章懋攔阻了他們的沖動。說到這裏,見胡亮氣得臉色發青,他根本不給其說話的機會,斜跨壹步讓出身後通路,旋即又高聲說道:“想來若是學生空口說白話,各位大人必然不信,可昨日看到此情此景的人並不止學生壹個,便讓他們將當日情景重演壹遍,讓各位大人辯壹辯是非黑白!”
  他這壹讓,後頭立時有四個人搶上前來。其中壹個有意捏著鼻子學胡亮當時說話:“章德懋,要不是應天府審趙欽案……”
  這監生壹字不差地將昨日胡亮那壹番話復述完畢,接下來壹個面相老成的監生立時手捋胡子學著章懋四平八穩的語調說道:“妳們三個特意來找老夫……”
  如是壹番來回言語交鋒,起頭那個扮作是胡亮的監生自是把胡亮那聲色俱厲的樣子學了個十足十。當他學著胡亮那惡狠狠的樣子撂下最後壹句狠話,氣得心疼胃疼肝疼哪裏都疼的胡亮終於忍不住了,壹時大喝壹聲道:“妳們……妳們這是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的是妳們這些斯文敗類才對!”讓出地方給四個監生來演這壹出戲的那年輕監生又回到了最前頭的位置,面對胡亮那噴火似的目光,他絲毫無懼地硬頂了回去,“大司成當年以直言受廷杖被貶,躋身翰林四諫,貶於福建後又任民眾開礦以絕盜匪,建言番貨互通貿易以裕商民,減少海塗造田稅收以輕民負,辭官後在鄉授課多年,復起之後更是將偌大的南監打理得欣欣向榮,是為士林典範!爾有何功,爾有何勞,就憑這區區嘴皮子功夫,就想將大司成半輩子清名毀於壹旦?”
  他壹面說壹面振臂大呼道:“各位僚友,剛剛那四位所演的言行舉止,可有壹句話汙蔑了他?”
  遲行不想自己被拉到這兒來,竟是看到了如此大快人心的壹幕,壹時第壹個大聲附和道:“絕沒有!”隨著他的聲音,壹眾監生頓時群起附和,聲音震耳欲聾。
  “別聽他們……別聽他們胡言亂語……”
  見胡亮臉色煞白,那年輕監生便壹字壹句地說道:“在這貢院重地,孔聖人英名在上,我等剛剛所言的昨日之事,若是有壹言半語的虛言,管教我等壹輩子蹉跎科場屢試不第!妳要是覺得我等胡言亂語汙蔑了妳,妳可敢在這兒以聖人之名起誓,若是想借著攻擊大司成求名求進,管教今生今世官場無成?”
  說到這裏,見胡亮嘴唇哆嗦著,卻半晌都沒說話,他只微微壹頓就暴喝壹聲道:“因為妳心裏有鬼,所以妳不敢!若是就因為妳這樣的卑劣小人,累得大司成連疏請求致仕,這世間哪裏還有公理正義在!今日我等拼著犯了監規,也要揭開妳這等小人的可憎嘴臉!”
  這壹幕壹幕來得應接不暇,壹眾官員大多是看得目弛神搖,而相對年輕的官員當中,竟有人被這壹幕感染得心中發熱,脫口而出叫了壹聲好。盡管這壹聲立時被同僚輕咳壹聲給打斷了,可胡亮見四周圍壹個個同僚官員看自己的目光中有憐憫,有嫌惡,有不齒……可唯獨沒有同情,尤其是以張敷華林瀚為首的那幾個大佬,眼神冷得可怕,他不禁硬生生打了個寒噤。
  “不是……不是……”
  不等他說出壹句囫圇話來,章懋便深深嘆了壹口氣,沈聲喝了那年輕監生住口,繼而沈聲說道:“都是昨日壹點意氣之爭,何至於如此?我昨日就說過,妳們是到南監來讀書的,不是來學這種無聊勾當的!我出來之前,下頭還來稟報說妳等莫名失蹤,我壹氣之下已經讓人張榜通告,卻不想妳們居然鬧到這地方來了!我上書請辭是我的事,爾等若是真心向學,無論誰執掌國子監,都能夠做好文章學問,爾等需得有這樣的自信!”
  說到這裏,章懋才轉過身沖著眾人拱了拱手:“今日原本是大好日子,橫生枝節都是因為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人,實在都是我之過。昨日胡給事曾經以平北伯之事質問於我,但就是現在,我也能堂堂正正地說壹聲問心無愧!不說他進京之後,操練也好戰功也罷,都是實打實來的,就是他當年在南京捐資修繕貢院文廟,將家財傾盡而出,無論究竟是何目的,終究是善舉。若是行善都要死摳著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那要律法何用,道德何用?以前我這麽說,現在還這麽說,若非他走了武途,否則我願意收下他這個弟子!”
  章懋在任南監祭酒之前,還曾經在南京當過多年的大理寺左評事,南京官們對他不可謂不熟,縱使交情普通的,多數也都知道這是個九匹馬都拉不回來的倔老頭,更不要說交情深厚的人大多敬其風骨。剛剛那壹出壹出的看下來,誰都知道是幾個言官想要借著攻章懋而求名,張敷華便輕咳壹聲說:“德懋,只是幾個淺薄之人想要迎合朝中諸公,這才牽累了妳。”
  張敷華輕飄飄的壹句淺薄之人,頓時讓胡亮等人面色灰敗如喪考妣。畢竟,張敷華在南京的名聲更勝章懋,這壹句話傳揚出去,別說他們調任京官想都不要想,只怕他們的仕途基本上就要劃上句號了。更讓他們無措的是,他們本以為必然早已經和章懋劃清界限的南京吏部尚書林瀚,竟也是跟著點了點頭。
  “公實說得不錯。我等南京官,本來就不是言行必仰朝中閣部之議,人雲亦雲最是要不得!當初我曾經在德懋妳那兒見過徐勛壹面,其余不論,其人風儀坦蕩,真要是奸佞,至少我當初也被其蒙蔽了……說起來,今日咱們提前來看這貢院,有悖聖意暫且不說,而且也不夠光明磊落。既然被妳的這些學生們打斷,那就索性大夥兒打道回府吧!只不過,妳這些學生也該好好告誡告誡,否則他們這會兒逞了痛快,異日後悔就來不及了!”
  壹場天大的風波,幾個人三言兩語,便這麽平息了下去。然而這事後余波,卻在當天殃及了各家府邸,恰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暫時寄住在常府街傅府的徐勛從陳祿口中得知了這壹天在南京貢院發生的這壹幕唇槍舌劍,即便他是始作俑者,也不由得怔在了那兒,良久才回過神苦笑了壹聲。
  士為知己者死……章懋這樣固執地維護他,讓他何以為報?
  “我也只是按照伯爺的吩咐,將這麽個消息散布到南京國子監,沒想到居然會激起這樣的波瀾來,而且那領頭的人極其聰明,這倒是意外之喜。”
  陳祿如今掌南京錦衣衛,比之當初僅僅壹個名頭,手底下沒幾個人,卻是威權重多了。可越是如此,他坐在徐勛面前便越覺得世道無常。當年那樣壹個欲求存身尚且難得的少年,現如今卻已經是天子信臣掌印府軍前衛,才壹到南京就敢掀起這樣壹場激烈碰撞的波瀾,何止是給章懋爭來了壹個公道,可不是也為自己爭來了壹個公道?
  徐勛卻沒留意陳祿的表情,沈吟了好壹會兒這才問道:“那個侃侃而談慷慨激昂的監生叫什麽名字,是哪兒的人?”
  “是江西貴溪人,叫夏言,字公瑾,倒是和三國那位周公瑾的口才有的壹拼。”
  “夏言……夏言!”
  徐勛壹下子楞在了那兒,好壹陣子方才啞然失笑道,“怪不得能有這樣的能言善辯好口才,原來是此人……”
  見陳祿聞言詫異,他自然不會對其解釋自己怎會知道這麽壹個人,頓了壹頓便說道:“章先生對我壹片真心厚愛,他恐怕怎麽也不會想到,今次之事是我給那些監生露的風聲……不過,只要能把他留在國子監,玩些手段卻也難免,否則以他的性子,壹定會直到致仕,仍舊死死瞞著那些監生!陳大人,煩勞妳把今日這事情漸漸散布出去,慢壹些穩壹些自然壹些,如此要有人去找那些監生的麻煩,也得顧忌顧忌風評!”
  “是,平北伯放心。”陳祿連忙欠了欠身,隨即又笑道,“平北伯日後還是直呼我的名字就好,這陳大人三個字我可擔當不起。”
  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盡管如今只隔了兩年而不是二十年,但徐勛卻已經是今非昔比了,他把姿態放低壹些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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