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六章 假人

　　“要嗎？”
　　九夫人取出兩個煙鬥，遞過壹個。
　　“不用。”
　　盧通端坐不動，平復心緒。
　　九夫人咬住煙鬥，塞入煙葉，點燃後深吸壹口。
　　“呵、呼～”
　　濃濃白煙吐出。
　　壹股幽香散開。
　　九夫人靠在椅子上，眼睛慢慢瞇起，隨口道：“這次老大、老五這麽配合，商會也有她們壹份？”
　　“怎麽？”
　　他側目看去。
　　這事只有壹層窗戶紙擋著，九夫人手握全部賬目，又不是笨人，瞞不住。
　　捅開窗戶紙，不可能只看壹眼。
　　“她們拿多少？”
　　“該拿多少，自然拿多少。”
　　他取過茶壺，倒了壹杯。
　　哀葉茶，余味微苦，苦得恰到好處。
　　片刻沈默。
　　九夫人吸完壹鍋煙葉，在靴邊敲掉煙渣，道：“她們不該拿。”
　　盧通沒有回應。
　　他也覺得不該。
　　晏子秋壹倒。
　　晏家剩余的人，沒有壹個能鎮住外面的群狼。
　　九夫人和晏家，壹起占五成。
　　太多了。
　　只可惜，他修為太低，又不會壹直留在雲英城。
　　九夫人神色不滿，道：“她們輕松自在，只管分銀子，我倒成了管家。”
　　盧通不清楚晏家內的恩怨，隨口道：“有甄儀幫妳。”
　　“哼。”
　　九夫人輕笑壹聲。
　　二人對此心知肚明，甄儀不是來幫忙的，而是為了監視九夫人。
　　“妳拿兩成，已經不少了。”
　　盧通站起身，準備離開。
　　九夫人明顯有事情，可是又遲遲不開口。
　　他沒有心思再耗下去。
　　吃了許多丹藥，虛經、假絡幾乎遍布每個角落。
　　近幾天便可以突破築基二境。
　　運氣好的話，今晚就可以。
　　九夫人也站起道：“我有個辦法，可以繞開她們。到時我們平分。”
　　“什麽？”
　　“找個靠得住的人，再做壹家商會。我們轉壹部分生意過去。”
　　盧通挑了下眉頭。
　　九夫人繼續道：“放心，甄儀和那個棗婆不是我的對手，保證做得天衣無縫。”
　　“為什麽找我？”
　　“我認識的人，晏家全知道，瞞不過她們的耳目。”
　　“再說吧，靠得住的人不好找。”
　　他擡起虎爪，朝外面走去。
　　這個法子聽起來不錯。
　　不過修為要緊，先回家修行。
　　“等等！”
　　九夫人追出兩步，取出壹個扁匣子。
　　“聽說師弟在修行《三元甲》，這道法門很耗金銀。正好我這裏有些閑銀，若是需要，師弟先拿去用。”
　　盧通伸出壹根靛藍手指，挑開匣子。
　　五十兩的金錠。
　　兩橫、五豎，共十錠，整整五百兩金子。
　　“壹年半載內，我還不上，師姐舍得？”
　　九夫人合上蓋子，塞進盧通手中，笑著道：“師弟盡管拿去！”
　　他收起金子，道：“過幾天，我再來找師姐。”
　　“好。”
　　……
　　進入院子。
　　盧通坐在廳堂，倒了壹杯涼茶。
　　典四兒閉關，回到家連口熱茶都喝不上。
　　“回來了？”
　　鏡心從樓梯處下來。
　　壹襲白衣，臉頰白皙如玉，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淡笑。
　　他掃了壹眼，沒有理會，端起涼茶壹口喝完。
　　隨後起身。
　　從鏡心身邊擦肩走過，踏上樓梯。
　　“站住！”
　　“妳大膽！沒聽到我的話？”
　　盧通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二樓。
　　二樓樓梯口。
　　又壹個鏡心站在這裏，雙目怒視：“妳敢無禮！”
　　他嘆了口氣，又長吸壹口氣，拱手道：“盧通，見過仙長！”
　　不等鏡心點頭。
　　便轉過身，朝客房走去。
　　推開房門。
　　壹個紅衣鏡心坐在書桌後，冷冷瞥了壹眼，道：“出去！”
　　盧通心口壹悶，用力關上門。
　　換了第二個房間。
　　壹個青衫鏡心站在窗前，手持壹本書，舉頭望月。
　　第三個房間。
　　壹個輕衫鏡心坐在鏡子前，正梳妝打扮。
　　第四個房間。
　　空無壹人。
　　他終於心頭壹松，渾身上下傳來陣陣舒爽。
　　七天前，鏡心出關。
　　從那天起，塔樓內，每天都有幾個假鏡心上來下去。
　　盧通不勝其煩。
　　鏡心卻打定主意，借盧通之手，壹點點完善法門。
　　他走到床邊，躺下。
　　取出壹枚六角白果丹，喃喃道：“築基二境，終於快到了……”
　　“這麽快？”
　　旁邊突然響起鏡心的聲音。
　　盧通壹個激靈，從床上跳起來，環視壹周。
　　房內沒有人。
　　有風。
　　風沒有異常。
　　假風？
　　他擡起手。
　　手臂上風雲飄散，散開大半個房間後，在書桌前碰到壹面無形墻壁。
　　盧通收斂法力，拱手道：“見過仙長。”
　　書桌後。
　　空蕩蕩的椅子上，浮出壹個人影。
　　鏡心道：“從什麽地方看出，它們是假的？”
　　門被推開。
　　五個“鏡心”進來，站成壹排。
　　盧通臉色猶豫。
　　鏡心起身離開書桌，道：“近百次謀面，妳沒有壹次認錯。無論我耗費多少心血，妳壹眼就能辨出真假。”
　　他和鏡心對視壹眼，避開視線。
　　鏡心和假人面對面站著，緩緩道：“說吧，不管什麽原因，我絕不怪妳。”
　　盧通吐了口氣，走向假人。
　　“她們少了幾條線。”
　　“什麽？”
　　他伸出手指，點向壹個假人。
　　從右鬢角劃下，消失在臉頰旁邊。
　　從鼻翼劃下，消失在嘴角。
　　又眼角劃下……
　　鏡心很白。
　　臉上像壹層半透明的丹皮，隱隱可以看見幾條血線
　　假人，只有白，沒有血線。
　　盧通說完之後，垂下手，站在壹旁。
　　沈默許久後。
　　鏡心微微點頭道：“很好。”
　　說完，推門準備離開。
　　沒有推開。
　　又拉開門，走出房間。
　　幾個假人壹起離開。
　　盧通苦笑壹聲，關上門，回到床上取出壹枚六角白果丹。
　　“不如上幾次當。”
　　他嘟囔了壹句，吞下丹藥，閉目修行。
　　神魂中。
　　壹個白色人影盤坐虛空，周圍散著壹些白色碎屑。
　　人影內，壹根根白須密密麻麻。
　　功法運起。
　　煉化丹藥。
　　細長白須的末端，壹絲微不可查的白煙，凝聚、消散、又凝聚……
　　時間壹點點過去。
　　心口處，兩條白須飄散的白煙，互相糾纏在壹起。
　　幾次聚散之後。
　　兩條白須連在壹起。
　　余下的虛經、假絡，也壹條條彼此相連。
　　許久之後。
　　經絡、虛經、假絡連為壹體，渾身上下法力壹暢。
　　築基二境，終於成了。
　　房間內。
　　盧通睜開雙眼，靜坐許久，翻手取出壹錠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