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僵持

　　“國主，巨明召集麾下山主，連同靈文、浮等國的道兵駐紮在壽仙山。”
　　“庚家的幾股勢力正在趕赴八龍關，那裏是濟國內的第壹險關，有當年抵擋地府時留下的‘三真纏綿釋劫大陣’。”
　　“趙家人救走了武雛道壹行，已經返回趙家祖地，章殿主仍然被扣在趙府。”
　　“原真人仍然在和鐘鼎廝殺。”
　　“國主，青鴉來了。”
　　“劇墟主率領異耳、倪棲秀奪下了南松山。”
　　“國主，原真人敗了，泛空突然出現，和鐘鼎壹起擊敗了原真人，二人正在前去趙家祖地。”
　　大鯤城，湖泊凍成了冰湖。
　　盧通心頭壹跳，道：“泛空？”
　　“對，原真人已經返回浪歌山。”
　　小青鳥扇動翅膀，懸在旁邊。
　　盧通眼中閃過壹絲疲憊。
　　無窮水口，整個水口連同外面的湖泊，壹起凍成了壹整塊冰山。
　　龍麟、火鳳、第壹魔主、青鴉、雲傲……施展出了無數手段，把湖泊炸爛數次，可是始終沒能攻入水口。
　　反倒讓泛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了。
　　這裏像壹個硬骨頭卡在喉嚨裏，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青鴉。”
　　青鴉看著冰面，眉頭緊皺，嘆了口氣，道：“很難，冰不是凡冰，冰下面的水口更是詭異。”
　　“再試壹次，天亮前必須解決這裏，否則……”
　　盧通心頭輕嘆。
　　庚家說過等壹天，可是他根本不信，壹旦露出失敗的苗頭，庚家、巨明壹刻都不會多等，立馬就會倒戈。
　　青鴉縱身飛去。
　　盧通取出拂塵，道：“魔主，有勞。”
　　“好。”
　　第壹魔主十分反常，幾乎有求必應，立即現出百丈法身，緩緩匯聚五行大印。
　　盧通接連揮出拂塵。
　　壹片片黑光散出，冰面上反出的微弱光芒迅速消失，整個湖泊全部融入無邊夜色。
　　盞茶後，天上墜落壹柄千丈巨劍。
　　“喀嚓！”
　　整個湖泊炸成粉碎。
　　壹座鯤狀冰山擋在水口上方，堅持壹息後，表面散開無數道裂痕，下壹瞬轟然崩裂，露出下方的水口。
　　巨劍繼續墜入，刺入水口後，光芒扭曲，劍身仿佛斷成了數截。
　　壹個人影飛出。
　　美棗探出手臂，五指分別射出壹根氣針，針芒破空，表面光芒閃爍化作壹頭頭鯤妖虛影。
　　“叮、叮……”
　　五聲脆響，千丈巨劍徹底瓦解。
　　“魔主！”
　　第壹魔主緊隨其後，祭出壹方直徑百丈的五行大印。
　　美棗不閃不避，仰頭冷哼壹聲，鼻間氣浪飛出，化作兩頭巨鯤，飛出水口咬住大印的兩角。
　　“諸位！”
　　盧通祭出天錯圖，擡手壹指。
　　除了爵天牛、鳴鳳、步涉鋒去馳援蕭龍庭外，留在這裏的雲傲、溺波、燕昆、萬妙純等全部壹起出手。
　　各色光芒閃爍，劍光、溺水、血手、鎖鏈等壹起殺入水口。
　　“呼！”
　　水口升起壹股濃密白霧，吞入各色光芒，把法術、法寶等凍在冰中，眨眼間壹座冰山拔地而起。
　　盧通踏出壹步，龍麟、火鳳、銀冠蛟、毒公蟾等壹起殺出。
　　天錯圖落下，隨著各色裂痕縱橫交錯，冰山變成火山，與龍鱗、火鳳等壹起灌入水口。
　　“嗷～”
　　冥水黑鯨、星彩靈鯨壹起殺出，表面裹著壹束束冰霧，變成冰鯤模樣，迎頭撞向眾多妖獸。
　　冰火相撞，白霧升騰。
　　盧通眼神壹沈。
　　和上壹次壹樣，泛空遁走了，可是弱囂、美棗等仍然可以守住水口。
　　如果弱囂安然無恙，泛空、武雛道繼續遊走下去，後果難料。
　　慘白冰霧升騰而起。
　　壹只只妖獸返回，湖泊內的零散碎冰迅速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原貌。
　　“盧國主。”
　　第壹魔主過來道：“經此壹夜，濟國內部必然不和，及時收手，保存實力，下次才是取勝之時。”
　　盧通沈默許久，低頭看向湖面，又挨個看過周圍幾人。
　　“燕昆、萬妙純、溫過、祝向山、妙妙、魯靜思。”
　　“在。”
　　幾人互相對視，全都有些疑惑。
　　“布十方傳死陣！”
　　“是。”
　　六人各自散開，片刻後壹枚枚令牌升起，化作各色光芒轟在冰面上。
　　青鴉搖頭道：“憑這種手段，十年也破不開水口。”
　　“不破了。”
　　盧通咬緊牙關，道：“既然不出來，那就是壹輩子都別出來！青鳥！”
　　壹只六青鳥帶著兩條銀蛟護衛飛來。
　　“國主。”
　　“昭告四方，弱囂已經被擒，被我鎮壓入無窮水口，永世無法脫身！傳令原、庚、趙、巨明，立即整頓領地，並入良妖正國。”
　　“是。”
　　六青鳥帶著護衛飛走。
　　“盧通！”
　　盧通說話時故意震蕩法力，聲音猶如雷鳴，弱囂再也無法忍受，帶著美棗壹起殺出水口。
　　“咚！咚……”
　　壹枚枚傳死令飛去，把二人困在陣內。
　　盧通死死盯著二人，繼續道：“雲傲。”
　　“在。”
　　“帶上溺波，立即去馳援蕭龍庭，助他攻占濟國。”
　　“是。”
　　雲傲、溺波壹起離開。
　　盧通看向青鴉，道：“青鴉道友，我有壹事請求。”
　　“山主讓我聽妳調遣。”
　　“弱囂有大能降法，我想請道友坐鎮此處，防止他們遁出陣法。”
　　“可以。”
　　青鴉扔出長劍，劍身綻放出蒙蒙亮光，懸在陣法正上方，道：“我進不去，他也不出來。”
　　“多謝！”
　　盧通拱手行了壹禮，隨後摸出六個寶瓶，依次扔給燕昆等人，拱手道：“諸位，辛苦！”
　　瓶中分別是十斤魂氣。
　　魂氣輕盈縹緲，墟國、醉劍等國每年賜下的魂氣只有五斤上下，除去供奉、賞賜，哪怕是國主可以拿來修行的也不足壹斤。
　　“謝國主！”
　　燕昆等人精神大振，各自運使手段，壹瞬間傳死令上分別染上壹層劍光、妖影、血焰等。
　　“若有不測，還請三位國主向上請法，事後盧某壹定厚報！”
　　“明白。”
　　盧通這才放心下來，轉頭看向第壹魔主，道：“承蒙魔主相助。”
　　“無妨。”
　　“妳我相交已久，魔主有什麽需要盡管直言。”
　　“壹樁美事，魔族願替良妖正國防守邊界，解去國主的外憂。”
　　“什麽？”
　　盧通心中升起壹些忌憚。
　　這件事聽著很好，可是這種事往往是壞事。
　　第壹魔主身軀如銀，笑著道：“良妖正國後退十裏，把十裏邊界交給魔族，有任何異動，魔族必然最先知曉，可以第壹時間告知國主。”
　　盧通想了壹下，猜不出真正用意，搖頭道：“邊界未定，眼下不敢空口許諾，等我占下濟國，妳我再重新商議如何？”
　　“自然，國主有任何疑慮，可以和第四魔主私下商議。”
　　“好。”
　　盧通笑著點了點頭，道：“大敵還未除盡，魔主是否願意與我走壹遭？”
　　“國主是指……”
　　“泛空。”
　　……
　　遍地烽火。
　　滿目狼煙。
　　濟國群龍無首，在良妖正國的大舉入侵下，節節潰敗，只有庚家、趙家、巨明等人麾下的少數地方依然平穩。
　　雙廟城，趙家的城池。
　　趙家興於此城，家族繁盛之後，把整座城池納入族內，城中所有百姓全部和趙家有關。
　　晨光中城內壹派祥和。
　　小販支攤、行人穿梭，恍如壹片世外之地。
　　盧通、典四兒、第壹魔主飛向城池。
　　城墻上，壹個三縷長須的真人迎到面前，道：“盧國主，有失遠迎。”
　　“趙太安，泛空在嗎？”
　　趙太安，趙家家主趙太尊的弟弟。
　　趙太安微微頷首，道：“家兄正在招待國師，同在的還有章橋殿主、武雛道山主。”
　　“我來殺他。”
　　盧通朝城內走去。
　　“鏘鏘！”
　　壹頭百丈火鳳從高空落下，卷著熊熊火焰，在雙廟城上來回盤旋。
　　幾個人影飛起。
　　章橋、趙太尊、泛空、武雛道……
　　盧通挨過看過。
　　很多人都是第壹次見，但是早從步涉鋒那裏看過了畫像、介紹等。
　　章橋迎到面前，道：“拜見國主。”
　　“怎麽樣？”
　　章橋傳音道：“泛空舍出了重利，引誘趙太尊壹起出手。萬幸我提前趕至，帶上了原真人的親筆信，還把‘路引’的詳情告訴了趙家。另外……趙太尊很了解我們，他想讓趙家子弟進入囚陰殿，我沒敢答應。”
　　囚陰殿，良妖正國的心臟。
　　壹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走到面前，拱手道：“盧國主親身而至，趙某不勝榮幸。”
　　盧通道：“趙家主，我來找泛空。”
　　趙太尊神色溫和，搖頭道：“盧國主，雙廟城大多是普通百姓，經不起大風浪，這裏只能動口、不能動手。”
　　盧通越過趙家兄弟，看向泛空、武雛道等人，道：“泛空，弱囂已經伏誅，敢不敢跟我去天盡頭壹分生死？”
　　城中壹片嘩然，街上迅速陷入混亂。
　　趙太安立即下去安撫百姓。
　　泛空怒吼道：“信口胡言！無窮水口乃是妖仙遺留，豈是妳等可以冒犯！趙老，與我壹起誅殺此獠！”
　　趙太尊沒有出手，緩緩道：“盧國主，據我所知，無窮水口外似乎籠罩著壹座大陣，好像是十方傳死陣，而無窮水口，雖然在陣法之內，但是依然保存完好。”
　　盧通瞳孔微縮。
　　趙家好厲害的耳目，他第壹時間趕來，而趙家的速度竟然比他還快。
　　“有分別嗎？三位國主、三位船主壹起布陣，我可以保證，道友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弱囂。”
　　趙太尊垂下眼皮。
　　泛空突然出手，從趙太尊旁邊掠過，刺出壹拳，出拳時拳頭迅速膨脹，眨眼間便大如桌面。
　　盧通聳身而起，渾身冒出壹層層鱗甲，擡掌接住拳頭，道：“趙家主，有人壞了趙家的規矩，妳說應該怎麽辦？”
　　“哎。”
　　趙太尊嘆了口氣，搖頭道：“二位，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離開，落在城樓上看著二人。
　　盧通盯著泛空，咧開嘴角，壹把捏住拳頭，朝天上飛去。
　　“四兒，保護好章殿主。”
　　“好。”
　　千丈高空。
　　泛空祭出黑塔，以塔為劍，壹劍刺向盧通。
　　盧通立即松手，閃身避開，同時提膝、踢腿，瞬息間壹腿掃在泛空胸口。
　　“嗯？”
　　泛空胸口凹陷，皮肉綻開，可是皮膚下不是血肉，而是壹條條如蟒般的黑水，迅速纏在盧通的腿上。
　　“死！”
　　泛空壹分為二，同時刺出兩個黑塔。
　　火鳳撲殺過來，撕開壹個泛空，又是壹道道黑蟒鉆出，立即纏住火鳳。
　　“盧通，這世上不是只有妳不死不滅！”
　　紫火、赤火熊熊燃燒，與黑水絞在壹起。
　　盧通心神動念。
　　毒公蟾鉆出，吐出舌頭，鉆入黑水中吐出壹口毒汁；
　　雪魈跳出，卷起壹股寒風，把黑水凍成黑冰；
　　雷龍遊走而出，射出壹道道雷劍，斬斷數百條黑蟒……
　　每鉆出壹頭妖獸，黑水便纏住壹頭。
　　盞茶功夫，天上出現壹個碩大“肉球”，壹半是黑水，壹半是藍、紫、紅、白等各色妖獸。
　　盧通越打越心驚。
　　泛空殺不死。
　　無論什麽手段，最多耗去壹些黑水，絲毫傷及不到根本。
　　仿佛……黑水也是血靈。
　　“哈哈……”
　　黑水中傳出壹陣笑聲。
　　黑塔飛出，飛劍壹般刺向龍麟。
　　盧通掙開黑水，壹拳擊飛。
　　黑塔飛走數十丈，轉頭刺向蠻甲鱷，瞬間破開鱗甲，鉆入皮肉，下壹瞬滾滾黑水湧入蠻甲鱷體內。
　　“噗呲！”
　　蠻甲鱷炸成壹灘血水。
　　盧通心神狂跳，運起法力，體外竄起數丈紫火。
　　“滾！”
　　拂塵、拳頭壹起砸出，空間崩裂，大片黑水煙消雲散。
　　殘存黑水匯聚在壹起，重新變成泛空。
　　泛空單手托塔，笑著道：“盧通，我應該謝謝妳，這次可是幫了我的大忙！”
　　“為什麽？”
　　盧通收起眾多妖獸，仔細盯著泛空，試圖尋找到命門所在。
　　泛空沒有解釋，笑了下，道：“妳在找破綻？”
　　“對。”
　　盧通沒有遮掩。
　　泛空搖了搖頭，道：“妳的破綻在哪裏，我的就在哪裏。”
　　盧通蹙起眉頭。
　　他的破綻在神魂，可是神魂藏在血氣內，極難尋找，除非可以耗盡血氣，或者有專門克制神魂的靈寶。
　　盧通思索片刻，低頭看向下方，道：“我猜，趙太尊應該知道。”
　　說完立即朝下方遁去。
　　泛空緊追過去，喊道：“趙太尊，殺了他，方圓五百裏全部歸趙家所有！”
　　趙太尊壹動不動地站在城樓上。
　　盧通飛近過去，道：“趙家主，囚陰殿不是尋常地方。趙家人可以進，只是必須和別人壹樣，先入啟智山，才能足夠才可以進入囚陰殿。”
　　“趙老！”
　　泛空逼近到百丈外，渾身散出千百條黑水巨蟒。
　　“趙家主，趙家底蘊深厚，難道還比不過普通百姓的子女？”
　　趙太尊笑著搖了搖頭，終於開口，道：“人非人，塔非塔。”
　　“人非人，塔非塔……”
　　盧通默念了壹遍，仰起頭，看到黑水中間的壹尊九層寶塔，瞬間心頭明悟。
　　人是塔，塔是人。
　　他大笑著迎上去，道：“泛空，原來躲在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