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國師

壹語破春風

歷史軍事

“大山喲……山中豺狼多又多,阿哥走路把心懸。打完幹柴賣酒錢,放到阿爹房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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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至死亦為人

大隋國師 by 壹語破春風

2021-4-13 20:14

  “放開我丈夫!”
  婦人嘶喊沖來,陸良生擡袖往外壹拂,揮來的棍棒‘哢’的壹聲半空折斷兩節,斷去的壹節,落去不遠,差點砸到叫喊的夥計。
  壹側,被法術禁錮的中年男人,看到揮棍的婦人跌跌撞撞壹屁股坐到地上,掙紮更兇,陰氣四溢,急的喊出來。
  “這位公子!高人!,我婆娘是人,她不是鬼,妳別傷害她啊。”
  陸良生自然知道婦人還有那夥計是人,伸手壹招,將那鬼拉到半空。
  “人鬼殊途,她非福厚之相,再糾纏,只會多害壹人性命,包括妳店中夥計。”
  目光隨後也看去地上婦人。
  “妳可知道,妳丈夫已死了。”
  那婦人捏著半截棍棒,戰戰兢兢從地上起來,深吸著氣,看著半空的丈夫,又不敢上前,知道是遇上高人了。
  雙唇輕抖,說了聲:“知道。”
  聲音落下,陡然往地上跪了下去,手中半截棍子咣當滾去壹旁。
  “他從外面回來兩日,我就已經知道了。”
  “青蓮。”懸在半空的男鬼微微張著嘴,看著地上的跪下來妻子,忽然大哭起來,壹個勁兒的朝婦人喊。
  “我對不住妳!對不住妳啊!”
  陸良生手上法力壹收,將那男人放下來,或許剛才自己有些魯莽了,看這鬼感情不似作假,難道裏面還有其他隱情?
  那邊,壹人壹鬼抱在壹起,男人將脖子上圍著的那條圍巾取下來,脖子壹圈,是駭人的血痕,能見皮肉外翻,像是整個脖子都被快刀斬斷。
  “為夫已經死了,只能回來七天,就想平日陪著妳,陪妳七天就走……還有……”
  他看去壹旁的高人,膝蓋跪在地上蹭出幾步,陸良生側開身,繞過他跪拜,輕聲道:“有事但說無妨,不必跪拜。”
  “高人明鑒,這次回來並非作惡,只求高人晚幾日再收我行嗎?讓我陪完青蓮,還有幾個病人,將他們病治好。”
  說完,腦袋‘咚’的壹聲,磕去地面。
  陸良生抿著雙唇看著這個名叫李益書的郎中,腦中忽然憶起當年王家村子外,那個至死都始終如壹的鬼艄公。
  看多了為生民立命,為家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豪傑,再看地上這只化為鬼的郎中,難免不讓人唏噓,大德之人不分身份高低。
  嘆口氣,擡手將他扶了起來,拱手壹拜。
  “李郎中大善,是我之前魯莽,得罪了。”
  至於七日後收對方,那也是城隍陰差的差事,不過看樣子對方死之前應該是用了壹種秘法,魂魄躲開了陰差,逃了回來,到時候免不了要上門緝拿。
  房中兩人壹鬼,正想還要開口,壹陣風吹來,只見原本站在那方的書生,已經不見了。
  外面陽光漸漸傾斜,陸良生穿過熙熙攘攘的長街,回到下榻的客棧,那掌櫃的也已經回來,問了他關於那件仁心藥鋪的郎中為人,後者比起拇指大力贊揚。
  “公子是外地來的,可能不知,李郎中可是城裏出了名的好大夫,醫人從來不看人高低,只論病情,家裏貧困的,更是分文不取。”
  “……我老父的病,也拖了許久,他老人家壹定要到李郎中那裏去瞧病,其他地方,就是不願,為何?就是因為李大夫人好,不糊弄人!”
  “我這壹家子,有個什麽病,基本都往他那裏去,其他藥鋪,藥吃不慣。”
  “我家都算好的了,還有壹家有個病人,男人常年咳嗽,發病的時候,做不了活計,家裏又沒錢,全靠李郎中給他瞧病……嘖嘖,要是沒這大夫,怕是早就去了,壹家子也都沒了依靠。”
  聽掌櫃說了壹陣,陸良生大抵沒看錯人,回到二樓客房,壹股辣味直撲鼻中,銅盆大鍋架在爐上,湯汁翻滾,噗噗的冒著辛辣熱氣,桌上餐盤淩亂,王半瞎滿臉大汗,額頭到脖子壹片通紅,夾著壹片從鍋裏撈起的肉,燙的嘴裏挪來挪去。
  壹旁,蛤蟆道人站在桌上,抱著酒杯在鍋邊搖搖晃晃,壹腳踏上鍋邊,‘嗤’的壹聲,燙的縮回腳,木木呆呆的坐回桌面。
  看到進門的徒弟,笑了起來。
  “良生回來了啊,快來吃飯,為師最喜的古董羹,要是再加雲母、葵精那味道再好不過,嗝兒~~”
  然後,吸了吸氣。
  “嗯,怎麽聞到壹股燙肉的味道,有點像田雞。”
  陸良生關上門,將窗戶推開,散去味道,回頭坐到桌前,把蛤蟆道人放去書桌,省的掉進鍋裏。
  “我在外面吃過了,只是……師父,我走前不是點了壹桌飯菜嗎?怎麽變成古董羹了?”
  目光投去的是那邊還在吃菜喝酒的王半瞎,喝了點酒,興致高漲不說,還有些遲鈍,看著進屋好壹會兒的陸良生,這才反應過來。
  “師父,妳什麽時候回來的?”
  “算了,妳們繼續吃。”
  陸良生懶得過問,雙手枕著後腦勺躺去床榻,想著左正陽與人比鬥的事,以及仁心藥鋪李郎中的事……屋子裏,吵吵嚷嚷,蛤蟆道人又蹦去飯桌上,興致亢奮,拉著王半瞎劃拳。
  書生眼皮耷拉兩下,漸漸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陡然“啊——”的叫聲,將陸良生驚醒過來,就見師父抱著壹只腳蹼坐在床邊使勁吹。
  “嘶~~疼死老夫了。”
  聽到身後被褥窸窸窣窣動靜,回頭看去起身的徒弟,伸出那只腳蹼。
  “昨日何人偷襲為師,怎麽這只腳疼的厲害?”
  陸良生打了壹個哈欠,指了指那邊大鍋,起來套上鞋子,桌上蠟燭已燃盡,外面天色昏暗,想來壹覺睡到深夜去了。
  “師父,今日在街上,妳猜我碰上誰了?”
  想起白天遇上的人,忍不住說起來,地上,單蹼壹蹦壹跳的蛤蟆跳到書架隔間,從裏面翻出繃帶,裁剪了壹小條,纏去那只腳蹼。
  “遇見誰了?”
  “左千衛,呵呵,他被燕赤霞給坑了壹回。”看著窗外的月光,陸良生輕笑出聲,側過臉來。
  “對了,還有壹件奇事。”
  他把遇上左正陽,還有仁心藥鋪那位李郎中的事說了出來,系好繃帶的蛤蟆道人,顛著身子壹瘸壹拐回走。
  “哼,不過區區血遁之法,只能茍延殘喘七日,不過為師看他連七日都未必撐過,嗝兒……”
  看著還有些撐肚子的蛤蟆道人,陸良生聽完他這句話,細眉微蹙,掃過另張榻上呼呼大睡的王半瞎,目光望去外面月色。
  “確實,從法場逃脫,怎麽可能不引起城隍陰差註意。”
  “良生,過來將為師放去床……”
  蛤蟆話語未落,身子陡然壹輕,被陸良生抓過手中,放去肩頭,眨眼直接來到街上,蟾眼眨了眨,氣的站起來,揮開蛙蹼。
  “為師想睡覺,不是想出去~~~”
  聲音劃過薄薄霧氣的長街,壹晃飄去了街尾。
  ……
  梆梆——
  夜深人靜,城中偶爾響起兩聲犬吠,敲著梆子的打更人,挑著燈籠走過街巷,過去的壹棟宅院,還有昏黃燈火透過窗欞照出。
  屋內,只有婦人的人影投在墻上,她對面的男人站在陰影中,面色灰白,嘴唇幹裂,脖子上壹圈紅痕尤為明顯。
  “青蓮,為夫對不住妳,原本回來不想讓妳知曉的。”
  “沒關系,沒關系……”
  那婦人吸著鼻子,雙眼濕紅,從丈夫回來第二天,其實她已有所察覺,白日還戴著帽子,裹著圍脖,只走陰影的地方,原來他是喜歡曬太陽的,回來後,變得懼怕陽光,也不與她壹起吃飯……
  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婦人壓抑著情緒,吸了口氣,聲音變得哽咽。
  “益書,妳告訴妾身,妳怎麽死的?妳不是去堰城府衙,給太守夫人看病的嗎?怎麽就……命沒了啊。”
  “我被人陷……”
  陰影中,李益書看著妻子的模樣,想將出去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給她聽,忽然,屋中燈火搖晃,他話語頓時停下,像是感受到什麽,渾身不停的發抖。
  隱約間,好像有叮叮當當鐵鏈的聲音在外面傳來。
  “這麽快就來了……”
  呢喃壹句,他看去妻子,臉上露出無奈:“青蓮,可能陪妳不了七日了。”
  這時,外面有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跑來,響起店中夥計的聲音,顫顫兢兢在門外說道:
  “哥、嫂子,不好了,外面……外面……來了兩個人……他們說……他們說要來帶哥走的。”
  “誰敢帶我男人走!”
  婦人陡然尖叫大吼,跑去將門後靠墻的木棍拿過手中,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那夥計跟著後面拉著她。
  “嫂子,別去別去,看不得!”
  李益書也跟了出來,攔在院門前,搖搖頭。
  “回屋裏,快回去,妳別見他們。”
  頃刻,風聲嗚嗚咽咽在院中吹拂,茫茫霧氣從院門縫隙、院墻蔓延進來,陰氣逼人,兩道細長的輪廓緩緩走從閉合的門扇走了進來,黑袍戴高帽,兩袖極長拖行地上,裏面有鐵鏈叮叮當當的輕響。
  其中壹道人影,低沈開口。
  “李益書,隨我們上路了。”
  見到這壹幕,婦人清醒過來,瞪圓眼睛,捏緊棍子卻是不由後退兩步。
  “陰差大人。”
  李益書抿了抿嘴唇,害怕的拱起手來:“能否通融兩日,藥鋪還有幾個病人,可否讓我將他們醫治好。”
  “不行,妳已經死了,不得留戀陽世。”
  右側另壹道細長身影擡起長袖,壹條鐵鏈拖著聲響沖了出來,將李益書拱起的雙手捆縛。
  “陰差大人,求妳們了!”
  李益書陡然哭喊出聲,朝兩個陰差直接跪了下來,不停的作揖磕頭。
  “讓我多待兩日,將剩下的病人治好,求二位開恩,求求妳們,讓我把他們治好啊。”
  “不行!”陰差又重復了壹聲,語氣拔高,將手中鐵鏈壹拖,就將地上跪著的李益書拉了起來,轉身飄向院門。
  “兩位,不知可否通融壹二?!”
  相隔院門,壹道聲音從門外街道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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