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問猴子

　　地是圓的？
　　陸良生下意識的低頭看去腳下的地面，用勁踏了兩下，惹得門口練符的道人探頭進來。
　　“地惹妳了？小心土地公出來找妳麻煩。”
　　陸家村這壹方山水沒有土地，道人不過壹句玩笑罷了，然而，屋裏的書生沒理會，踏了兩下地面，搖搖頭，也被自己給逗樂。
　　‘地怎麽可能是圓的，那豈不是走著走著就掉了去……那又掉哪裏？’
　　這個想法壹閃而過，陸良生臉上笑容漸漸收斂，要是地真是圓的，人會不會掉下去，又掉到哪裏去。
　　“師父？！”“師父，快回話，那家夥好難纏，有些打不過了。”
　　玉環亮了亮，李隨安的聲音再次傳出，裏面轟擊、劈開巖石聲響不絕，夾雜其中的，還有野獸的嘶吼咆哮。
　　“馭劍術也對付不了？”
　　“打不到，那家夥太聰明了，對了，師父，妳也很有智慧，支支招，讓我打的他出水！”
　　玉環上法力本就不多，不可能壹直這麽說下去，陸良生皺眉細思了壹下。
　　“他既然說地是圓，不妨讓他住手，那就壹起見證壹番，若他是對的，那何必還打下去？這種人最缺誌同道合者。”
　　“怎麽證明啊……哎呀，打我？插妳！！”
　　聽著裏面亂成壹團的打鬥，陸良生踩著步子在屋裏走出幾步，敞開的窗欞外，道人畫廢了壹張符紙揉成壹團扔飛。
　　劃過書生眼簾，頓時說道：
　　“用馭劍術飛去天上看看，或者走到天邊看能否掉下去。”
　　“飛……飛上天？”
　　李隨安遲疑了壹下，“餵餵……師父……”了兩聲，傳訊的玉環漸漸褪去了碧玉的顏色，暗淡無光澤。
　　呃……
　　陸良生看著手中沒等說完話就變回去的普通玉石，看了看外面沒註意到的道人，隨意放去壹旁。
　　‘……該教的都教給隨安了，想來……他也是能有辦法的。’
　　不過想到和李隨安打鬥的那人，說出地是圓，倒是覺得十分有趣，走出房門忍不住擡起視線望去天空，冬日雲厚，看不到碧藍的顏色。
　　‘那天上住著的神仙，豈不是就知地是圓還是方了。’
　　“公子，孫道長，吃飯了。”
　　竈房門口，紅憐已經煮好了飯食，喚了聲兩人，見到陸良生擡頭看天，過去站到身旁，也跟著擡起頭來。
　　“天上也沒什麽好看的，陰沈沈的。”
　　“本就沒什麽好看的，就是想事情罷了。”陸良生笑著收回視線，回頭檐下的道人還在畫符，讓他去叫豬剛鬣下來吃飯。
　　孫迎仙擡起臉來，卻是壹鼻子的朱砂，憤憤將筆和符紙丟下，說了句：“就知道使喚本道！”跑到檐外，朝上面大吼壹聲。
　　“老豬，吃飯了！”
　　“來了！”
　　同樣壹聲吼，震的閣樓嗡嗡作響，坐在另壹邊檐下的陸老石差點壹屁股坐到地上去，豬剛鬣推開門出來，拉了壹下露出小半個屁股的褲子，從樓上下來。
　　見到書生也在，大嘴向後壹勾，露出幾顆大板牙。
　　“那個……陸良生，俺老豬還想……”
　　“想都不用想。”
　　陸良生直接拒絕的擺了擺手，不用想也知道豬剛鬣想說什麽，那幅什麽月兒少穿衣裳的畫，也是硬著頭皮，參考了道人藏的幾本泛黃書籍偷畫出來，眼下紅憐又在跟前，怎麽可能讓他說出口來。
　　再得寸進尺的要求，豈不是讓他畫不穿衣服的了？
　　……再做些古古怪怪的事，這院子怕是都不能住人了。
　　壹旁，紅憐好奇的問了句：“想什麽？”眼波流轉，在豬剛鬣、公子身上瞅了瞅，大抵猜到了什麽，臉頓時有些發燙，若有若無吐出壹聲：“呸。”
　　這讓陸良生頗為尷尬的站那，好在不久，李金花和陸小纖去給陸太公送些肉食、米糧回來，便是可以開飯了。
　　竈房還是原先那邊大小，豬剛鬣來之後，原來的圓桌重新做了壹個更大的，這才顯得不算太擁擠。
　　幾盤菜肴剛擺上桌，兩雙筷子眨眼間夾了下去，然後，就聽啪啪兩聲，筷子打在豬剛鬣、孫迎仙兩人腦門，齊齊將手縮了回來。
　　李金花、陸小纖收起筷子坐下來，這才喊了聲：“吃飯！”
　　看到二人吃癟，紅憐端著碗，憋著笑意轉去陸良生背後才忍不住輕笑出來，圓桌那頭的道人擡起來看到書生端碗夾菜壹口沒壹口的咀嚼，嘴角還掛著笑意。
　　趕緊先吃壹口肥肉，放下筷子：“老陸，妳要是想笑就笑出來，不用在乎本道臉皮。”
　　李金花還以為良生在想什麽心事，給他夾了壹筷菜，又給道人夾了壹筷，塞進他碗裏。
　　“堵不住妳嘴是不。”
　　那邊，陸良生放下碗筷，笑著說道：“不是笑妳，是想起今日發生的壹件事，嗯……隨安跟壹人起了矛盾，起因卻是有些匪夷所思，那人說地是圓的。”
　　李金花、陸老石、道人、豬剛鬣聽到這句，壹個個哈哈大笑起來。
　　“要是圓的，那其他地方的人豈不是斜著的？”
　　“……也不對，斜著的話，那不是摔倒了嗎？！”
　　“對啊，要是圓的，我從這裏過去筆直走，那不是從另壹邊走回來了？怎麽這年頭什麽人都有啊，陸大書生趕緊告訴李隨安，好好揍這種人壹頓，省得吃飽了成天沒事找事。”
　　這樣的事確實只能當做笑話來說，陸良生也跟著說笑幾句，伸去菜盤的筷子，忽然停了停。
　　想起剛才老孫說的那句：“從這裏過去筆直走，那不是從另壹邊又走回來了？”
　　頓時想起當初五行山下的那只猴妖。
　　吃完飯，外面天色已黑盡，書生迎著寒風回到屋裏，吹了吹火折子，點燃了油燈放去桌角，將書架取來，翻出存放了許久的壹堆猴毛。
　　讀書開智後，本就有著很大的求知欲，在五行山時，與那猴頭聊過壹些，對方還講了當初如何闖下禍事，被壓在下面的故事。
　　‘想知道地是不是圓的，倒是可以問問他！’
　　寒風擠進窗縫，燈火搖曳，照著指尖夾著壹根猴毛的陸良生，輕吹出壹口氣，毛發飄飛落去前面地上，嘭的壹聲升起壹團雲煙，壹只不過四尺的猴子扛著棍棒揮手將霧氣扇去壹邊。
　　“怎的到現在才喚俺老孫出來。”
　　亂糟糟的猴頭四處看了下，“沒女人吧？”
　　話還沒說完，嘭的壹下，又化作了猴毛躺在了地上。
　　陸良生揉了揉眉心，將它撿起來，重新換壹根吹了出去。